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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山哥叫寫的。”春玲對她的發問有些迷惑,“你對它有意見?”
“不不,沒意見。”孫俊英急忙回答,又遲疑著說,“不過這提法有點籠統,應該說明是沒負過傷的,說明受傷不緊要的,說明傷全好了的。”
“標語口號哪有寫上這末多‘說明’的!”春玲不滿意她的挑剔,“這末寫,也自然是指現在身子全好了、夠參軍條件的人。”
孫俊英立時豁然開顏:“說得是!我不懂編句寫字的規矩。走,開會吧!”
會場上寂靜無聲。幾個在母親懷裡的孩子吃驚地伸長脖子,被這熱鬧的婦女會場突然沉靜下來嚇呆了。
站在前面桌旁的孫俊英,臉上浮現著教訓人的神色,打破沉默說:“怎麼不說話啦!還有誰報名?”不見回答,她提高聲音激昂地說:“沒報名的應該想想,自己不害臊嗎?做一個婦救會員,看著人家的男人都上前線打老蔣,自己的留下享太平,睡熱炕頭,好意思嗎?唉!我這當婦救會長的樣樣能帶頭,比如去年鬥爭地主吧,我先拖出那家的婆子。可是這次我只能說說嘴,可惜我沒兒子,男人又是殘廢軍人。唉,也不興花錢買個夠參軍條件的人……”
坐在後面的一位年輕瘦個婦女,心裡冷笑道:“你當幹部的淨說漂亮話,你還不滿三十歲,哪來夠參軍的兒子?你男人殘廢?哼,幹起活來比不殘廢的還有勁。”她厭煩再聽下去,擰一把正在吃奶的娃娃的屁股。
孩子哇哇地哭了,擾亂著孫俊英的講演。
青婦隊長曹春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昨夜和父親的一席談話,使她的身心充實了好多東西。吃一塹,長一智,孫若西的醜行使春玲受了一次辨認真人假象的教育。昨晚父親睡去後,春玲在明月底下想了好久。她為由於孫若西的關係沖淡了和儒春的感情,阻遏了她去爭取儒春繼續進步的努力,深負內疚。過去,春玲老生儒春的氣,現在她覺得做了對不起儒春的事。春玲成人以來,第一次以姑娘的心去深刻地回味她和儒春的相處,她加倍感到那種從童年積蓄起來的情意的可貴,難得,甜蜜;透過剛才她與儒春在打穀場上的會面,她更增強了幫助儒春進步的信心,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對於孫若西,春玲已經從心裡把他甩出去,就象擯棄不慎落進口袋裡的一塊汙泥一樣。
春玲聽著婦救會長這番話,覺得有些過重。因為適才大多數人的表現都挺好,紛紛下保證,有親人的動員親人參軍,沒親人的向周圍的人宣傳。現在會場上的情況很明顯,剩下三四個婦女的思想還不通,不敢下保證,而她們的親人正是夠參軍條件的。女人們明明知道,下了保證就等於放手讓親人奔赴戰場。
春玲剛才聽到孫狗剩的母親讓兒子參軍的訊息,很佩服父親的本領,更增加了她去說服老東山的力量。她本想不聲張,悄悄地去完成動員儒春的任務。這一來是她怕說不服老東山,落個言過其實;二來在人眼前提出來也害羞。現在她見會場上形成僵局,不帶動一下,那幾個婦女很難起來。於是,她拋棄了一切顧慮,向大家說:“我表示一下態度,保證動員一個青年去參加子弟兵!”
婦女們的目光都集中到春玲身上。巧兒急忙問:“青婦隊長!你動員誰呀?你只一個哥哥,不用你動員,人家把小日本都打敗了!”
那抱孩子的瘦個青年母親又在心裡嘀咕道:“哎,春玲一向不會裝假,這次也反常了,她學開了孫俊英。她明知兄弟小,爹爹老,可就要說……”她突然頓住,象聽到了雷聲。“我動員儒春去。”春玲鎮靜地說道。
會場上先是一靜,接著騰起喧嚷——“真是笑話!儒春能去參軍,南山也能搬到北河去!”“儒春是個老實人,動員他參軍,倒不會費事;他爹老東山,那真是一座頑固山!”
“誰要有能耐叫老東山自願讓兒子參軍,那真是難。”“難上加難,難得比上天還要難!”
“唉,春玲閨女為參軍瘋了咋的?不等她把參軍兩個字說完,老東山準會打在她身上。”
“大家別嚷嚷,別吵!”春玲站起來,擺著手叫道。等人們平息後,她響亮地說:“動員俺未婚夫參軍上前線,這是一個婦救會員份內的事,不出奇。自然,困難是有,可哪有沒有難處的事呢?我當面向大家保證:為了打垮反動派,我盡一切法子,保證把儒春送上前線!”
熱烈的掌聲夾雜著讚許的言語,震撼了寬敞的屋壁。
那抱孩子的瘦個青年婦女,感動得熱淚盈眶,衝春玲激動地說:“春玲妹!我比你差遠啦,死落後!告訴大夥,俺小寶他爹上次就想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