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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明兒維持秩序。我不是剛兒都說了?”“你沒把我的意思給他說?”“說了。”她摹仿著邵主任的腔調說:“不敢出事,咱出不起事!”“對,就是這意思,千萬不敢出事!”“老邵,我咋就想不通呢,能出個啥事嗎?”“你想不通!前兩天城牆根兒把個老漢鬥死了,你知道不?你沒聽說,這就是這兩天的事情麼!給老漢脖子掛的桶,桶裡頭塞的磚頭,鋪了一地的玻璃渣子讓老漢跪,把老漢的頭往上面按,老漢想不通,回去就上吊了。”“那是他自己要死呢,怪人家誰呢。”“你看你,這還不都是鬥人鬥得來了?不然說,咱巷子千萬不能搞過激行為!就是戴個帽子游個街都不算啥,牌子嗎,弄個紙牌子就行了,把那火紙片片剪些去,批鬥也就是個形式。”“紅衛兵要是不答應咋辦呢?”“不然咋讓你給毛老三說呢。那敢說敢為,又是個人民代表,誰把他還沒辦法。”張鳳蓮終於理解了邵主任的良苦用心:“唉,我看你也就是個膽小殷勤。”“這不是膽小不膽小的事情,真要出個事,咱都脫不了干係。我還倒罷了,你可就冤枉了,一分錢工資沒有還惹了一身事。”“邵主任,紅衛兵說,批鬥完了還要遣返呢。”“還要遣返,咋沒個完了?”“那天在辦事處人家不都說了。”“遣返讓他遣返去,”邵主任惱
怒地一揮手說:“只要不在咱巷子出事,咱也就沒事。”“咱巷子出不了事,有毛老三呢。”“這我就放心了。”雖這樣說,晚上邵主任還是去了茶館。
第四章 批鬥
第四章批鬥
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是一個晴朗的日子。一大早,太陽就爬上了屋頂,金黃的光灑滿了窗外的菜地,映照著西邊的土崖,莊嚴而肅穆。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空氣出奇的明淨,整個世界就象一個透明體。終南山清晰地勾勒出黛色的倩影,彷彿給藍天鑲了一道曲曲彎彎的邊。鳥兒祥和地鳴叫,空氣中一派聖潔,古城的秋景可真美!
奶奶今天起得很早,坐著鏡前靜靜地梳頭。她往那個紅色的篦子上蘸了點水,桀驁不馴的頭髮終於服帖了,接著她又抹了點頭油。她仍然把院子掃得纖塵不染,那些青石仍然光亮鑑人。“陳嫂子,今兒就不掃地了。”毛老三進了院子:“一會兒五魍八猴就都來了。”“我知道,今兒批鬥我呀。”奶奶竟然一臉的平靜,口氣就想去逛廟會似的。“你也甭害怕,有我呢,不會把你咋樣的。”毛老三走出了院子。過了一會兒,張鳳蓮又來了:“王玉娥,準備好了麼?好了就在屋裡等著,紅衛兵一會兒就來了。”聽她的口氣,象是在給奶奶辦一件好事。“各家各戶都出來,”她又在院子喊道:“今兒紅衛兵要批鬥地富反壞呀,凡是革命群眾都應該積極參與,把地富反壞批臭,批臭咱這巷子就好了。”可是沒有一家出來,她只得乾咳了兩聲走了。不一會兒,紅衛兵就進了院子。領頭的仍然是張曉文,後面跟著的兩個也是抄家來過的一男一女。
奶奶坐在床上,靜靜地等待著這個時刻。“俺娃,你要是害怕就出去,吃飯的時候再回來。”不知怎麼,我卻一點也不害怕,我倒要看看,批鬥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廳房的門響了一下,張曉文進了屋子。“王玉娥,今天對你實行專政,批鬥、遊街,你不準有任何的牴觸行動,聽見了沒有?”不容奶奶回答他就向後面揮了下手,孫喜鳳和李翠仙相繼而至。“給她把那些綾羅綢緞都穿上!”“儘量打扮得像個資本家太太。”張曉文說完那女紅衛兵也說道。於是李翠仙就站在床上取隔板上的箱子。她抓住箱把一拽,箱子開了,紅綢子綠緞子散了一床,也罩住了她的頭。“嘻嘻”那個女紅衛兵笑出了聲。“嚴肅點。”張曉文嗔道;“也不分場合。”我覺得李翠仙的樣子可笑也可怖,有點像《西遊記》上的那些女妖——她站在床上抖了抖又扭了扭。
孫喜鳳也抖了抖那些綢緞,就要往奶奶身上纏。“甭忙,讓我給她把這穿上。”李翠仙抖出一件皮襖套在了奶奶身上;“天冷,你穿厚點兒。”夏日的陽光透過後窗直射進來,一股樟腦的香味瀰漫開來。“不準給俺奶穿這!”我不顧一切地爬上chuang,欲把皮襖從奶奶身上剝下。“把這小崽子拉到一岸子去!”張曉文大喊,那個女紅衛兵拽著我的胳膊來到廚房,她堵在門口不准我出去,還操起案板上的刀嚇唬我:“對你這個小崽子今兒也要實行專政。”我也操起擀麵杖說:“捅死你!”“你來。”我照準她的兩腿中間徑直捅了過去,她卻扔下刀跑了。突然,一片喧囂聲。奶奶已披掛停當,五彩繽紛的,就像個出嫁的新娘。那件皮襖翻披在她身上,白白的絨毛從綢子間露了出來。“叫她就站在院子等著。”張曉文站在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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