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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楚嘴裡嘟囔了一句,雖然聲音很輕,還是被林君如靈敏的耳朵聽到了,她轉頭不屑地說:“埋在這裡的人們,不也是你的同胞嗎?”
這句話讓孫子楚徹底閉嘴了,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山下走去。葉蕭仍然保持警覺,不時回頭看著叢林,以防山魈捲土重來。
十幾分鍾後,他們走出山林,回到大盆地的底部。
眼前是南明城的建築,葉蕭疲倦地看了看時間,已經中午十一點多了——就在前天中午,他也是在幾乎相同的時間,在旅遊大巴上恢復了記憶。
從這個故事開始的時間座標,到此刻為止,僅僅過去了四十八個小時。
48個小時。
三天兩夜——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卻在這片遙遠的山谷中,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其間還死去了三條人命。
48小時≥24小時×2
三
2006年9月26日,11點15分。
大本營。
唐小甜胸中的小鹿越跳越快,她枯坐在二樓的窗邊,外面覆蓋著茂盛的芭蕉樹葉,將綠色的陰影投射在她眼睛裡。於是淚水隨著陰影溢位,緩緩盪漾在她的臉頰上,滴滴答答弄溼了衣襟。
因為,她的新郎還沒回來。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便只能把臉朝著窗外。同愈成熟愈美麗的黃宛然相比,唐小甜覺得自己是一隻醜小鴨,她不敢面對那個女人的臉,儘管她比黃宛然年輕十四歲。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也談不上迷人兩個字,但讓自己感到幸運的是,她嫁給了英俊帥氣的楊謀——她相信自己的新郎,是整個旅行團裡最帥的男人。
一週前是,唐小甜和楊謀正式走上了紅地毯。她倚靠在新郎肩頭,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就在婚禮的第二天,他們坐上了前往泰國的飛機。她相信這是一次浪漫的蜜月之旅,值得兩人在頭髮花白後,仍能溫馨地回憶所有細節。儘管一下飛機就遭遇了政變,但唐小甜依舊確信他們將平安無事,她和她的新郎將愉快地完成旅行,回到上海開始兩人世界。
9月22日晚上在芭提亞,她與國內的朋友通簡訊,得知尚雯婕已進入超女決賽四強時,她欣喜若狂地期待起9月29號的決賽——她將坐在上海家裡的電視機前,瘋狂地發簡訊給尚三兒投票。
今天是9月26日,還有三天就是超女決賽夜!
唐小甜卻被困在了這個鬼地方,三天——三天內能否回家?尚雯婕能否拿到冠軍?
她沮喪地咬著嘴唇,輕輕抹去臉上的淚痕。
突然,有人在後背拍了拍她。
唐小甜失魂落魄地轉過頭來,卻不是深深思念的楊謀的臉,而是十五歲的少女成秋秋。
“你為什麼哭了?”
少女純潔的眼睛盯著她,似乎能洞察一切人的心靈。
“我沒哭。”
唐小甜意識到自己的眼圈還是紅紅的,趕忙強顏歡笑地撇了撇嘴。
這時黃宛然走過來了,對秋秋說:“別打擾姐姐。”
她拉著女兒回到了客廳,漫長的等待讓人心煩意亂,只能把時間用在準備午餐上。
屋裡還有兩個男人——厲書正低著頭記什麼東西,一本小簿子已被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或許是在寫日記吧。
另一個是法國人亨利,他始終坐著一言不發,像雕塑似的過了一上午。厲書幾次用英文和他說話,亨利卻好像聾了似的。做過醫生的黃宛然也很奇怪,但她確信亨利的傷勢已好了大半,自己走路完全沒有問題,再過兩天就可以痊癒了,難道是亨利的精神出了問題?
忽然,亨利抬起頭看著天花板。
白色的天花板上除了有些灰塵,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黃宛然也奇怪地看著上面——如果他們擁有透視眼的功能,便能穿過三層樓面的天花板,看見五樓的兩個不平凡的女子。
薩頂頂,她正盤著腿坐在床上,腦後梳著長長的馬尾,留出光滑的額頭。整個人幾乎筆直地坐著,雙手朝上放在腹邊,兩腿是標準的佛像姿勢。身後是雪白的牆壁,五樓的光線射在她側面。右半邊臉光潔神聖,似舞臺上燈光的聚焦;左半邊臉卻被黑暗籠罩,只能看到閃爍的目光。
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明與暗——在她的眉心、鼻尖、人中、咽喉、胸口分界,那條邊境線竟是如此清晰,像是硬生生畫出了兩張臉。
這兩張臉上的兩隻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那個二十一歲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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