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那是在小客棧的一個晚上,我們一如往常的暢飲。每回飲到半酣,心情恍惚美妙,凡事俱皆合理,我們稱之為“黃金時刻”。我們總儘量延長這段時間,然而往往不可避免的,總有一個無奈承認說:“不能再這麼聊下去了,我想黃金時刻已飛逝而去。”在那個晚上,望著窗外照耀山間的明月,我指出但凡黃金時刻存在,縱然我們不在巴黎,不能在歌劇院或劇場等待帳幕徐徐升起,我們的日子總還差強人意。
“你和巴黎的劇院——”他對我說:“不管我們談到什麼,你最後總不免扯到劇院於演員上面——”他棕色的眼眸大而充滿信賴,即使酒意已濃,他所穿的豔紅色天鵝絨巴黎式禮服外套,也一逕整潔光鮮。
“男女演員能共同塑造魔術之境——”我說道:“在舞臺上,他們虛構,他們杜撰,他們使故事栩栩如生。”“你應該在舞臺燈光強烈照明下,仔細看看他們濃妝豔抹的臉,汗水淋漓的樣子。”他答道。
“哎,你又來了。”我反駁著:“你——別忘了你曾經為了演奏小提琴,放棄過一切呢!”他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神有點奇怪,似乎他已厭倦於自我掙扎。
“不錯,事實是如此。”他承認著。
即使整個村落全都知道這場父子間的戰爭,尼古拉斯也不肯再回到巴黎的學校去。
“當你拉琴時,你締造屬於你的生命!”我說道:“你從無創造了有,美好的事物因你而產生;對我而言,這太有福氣了。”“我於親締造出音樂,而這讓我感到快樂,如此而已。”他回答:“這有什麼美好於福氣可言?”當他語帶嘲諷時,我總一笑置之。
“這些年來,生活在我周圍的人,即無任何創造,也從不思改變。”我說:“演員和音樂家卻不一樣,我視他們為聖人。”“聖人?”他望著我:“福氣?美好?黎斯特,你這些用詞讓我好生困惑。”我微笑著搖搖頭。
“你不瞭解我的意思。我在談的是人類特質,而非他們的信仰問題;我在談的是,有些人硬是不肯接受,那種所謂人生無用論的謊言。我的意思是指那些人,寧可突破舊有的框框,他們工作,他們犧牲,他們真正在做事……”我的話使他有些感動,我驚訝於自己的滔滔不絕,然而卻也覺得他似是多少受了傷。
“這就是我所謂的福氣。”我說:“這也就是神聖,不管有上帝或沒有上帝,美好的事物是存在的,正如叢山在遠處高聳,星星在天空閃耀一般的真實。”他看來面容 苦,受傷之色猶在。在那瞬間,我思索的卻不是他。
我想的是母親於我的談話,深知自己不可能違抗家庭於父命,去追求我所響往的美好。如果我真相信自己剛 所說的話……
彷彿他洞識了我的心念,他問道:“你真的相信這些嗎?”“也許相信,也許不信——”我愣愣回答,不忍看到他如此悲苦。
於是,我說出於演員相偕而跑的往事,我告訴他那幾天的詳細經過,於這件事帶給我的歡樂幸福。這段往事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連對母親也絕口不提。
“瞧,這怎麼不是美好呢?”我問道:“自己即付出,同時也享受幸福快樂。我們表演之際,為小鎮帶來生氣於生機;它是魔術,我告訴你,它真刻意治癒病人呢!”他搖頭沒說話。我知道他有話想說,為了對我的尊敬,卻保持沈默。
“你不瞭解的,對吧?”我悵然問道。
“黎斯特,罪惡總是讓人感到美好。”他嚴肅地說:“你不明白嗎?你想教會為什麼總是譴責演員?這都源自戴?尼斯,那個酒神;因為他, 有劇院;在亞里斯多德所寫的書裡,你可以讀到有關的一切。由於戴?尼斯 驅使人荒淫放蕩。你覺得美好所以你 會沈溺——然而那實在是墮落和荒淫,是酒神於葡萄酒的作祟——你竟為此違抗你父親——”“不對,尼古拉斯,不,絕絕對對不正確。”“黎斯特,我們雙雙是罪惡之徒——”他說著,忍不住笑了:“我們一逕是壞胚子,我們胡作非為,又聲名狼藉,所以我們 會變成死黨呀!”這下輪到我悲苦於感到受傷了。黃金時刻已逝,再也不可能有緩刑——除非形勢有所逆轉。
“來吧,去拿你的琴,我們去樹林裡,那裡親聲再大也吵不到別人。我們且來瞧瞧,音樂本質是否有美好的存在。”我猛然做出提議。
“你是個瘋子!”他說著,抓起尚未開啟的酒瓶,迅速走出門外。
我緊跟在他身後。
他拿了提琴從家裡走出來,開心說道:“讓我們去女巫廣場。瞧,半月當空,月色猶亮,我們就去於鬼為舞,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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