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音。這又有什麼關係?所有我想講的話已清晰浮在腦際,此刻說或不說出來有什麼要緊?往後多的是時光,甜蜜的時光;那時,我能說任何想說的話,做任何想做的事。現在急什麼呢?
魂銷魄蕩!我好像說出這句話,說得很清楚;雖然我不可能開口,也不可能真正移動嘴 。我察覺到自己已不在呼吸,有什麼東西卻讓我氣息猶存,他為我呼吸,他的氣息伴隨著鑼聲的節奏吞吐起伏。鑼聲跟我的身體無關,然而我喜愛他,他的節奏旋律恍若綿延不絕;從而我不必再呼吸再說話,不必再有任何認知。
母親對我微笑。我對她說:“我愛你……”她也說:“是呀,永遠的愛,永遠的愛……”然後我坐在修道院的圖書室,我只有十二歲,修士對我說:“一個偉大學者。”我翻開每一本書,我可以閱讀每一本書;拉丁文、希臘文、法文全難不倒我。這種啟發智慧的文字,充滿難以言宣的高妙美好。猛一回頭我看見瑞諾劇場觀眾,他們全都起來歡呼,有一個女人移開臉上繪著圖飾的扇子,她是瑪麗安東尼皇后。她說:“狼煞星!”然後尼古拉斯對我跑過來,喊叫著要我回去。他的臉充滿焦慮,頭髮披散,眼眶帶血,他試圖抓住我。我說:“尼克,離開我!”聲音焦慮又痛苦。此際,鑼聲漸弱漸遠漸逝。
我忍不住叫了出來。我懇求著,不要停止,拜託,拜託;我不想要……我不要……拜託你……
“雷利歐,狼煞星!”有聲音這麼說,他抓緊我的手臂。咒語魅力解除,我哭了。
“不要,不要!”我的身軀恢復重量,肉體還原為我,卻伴隨著苦楚、傷痛於窒息難過的叫聲。我又被舉抬被拋擲,身子垂掛在怪物肩上,他的手抓住我的膝蓋。
我渴望說上帝保佑我,我渴望竭盡所能來求上帝保佑,卻無法說出來。小巷道又在下面,遠在幾百尺的腳底下,整個巴黎以一種驚人的角度傾斜搖擺。雪在飄,風在刮!
我清醒了,覺得口乾舌燥。
我渴望能有一堆清冽的白酒可喝——冷冽一如從秋天的地窖裡剛取出者;我渴望有新鮮而甘甜的東西可吃,一個甜熟的蘋果倒不錯。
我突然覺察自己已失去理性,為什麼呢?我並不明白。
睜開眼睛,我曉得此刻剛步入黃昏。光線有些像清晨,但時間經過許久了,應該是黃昏沒錯。
透過一扇寬闊,圍著欄杆的石頭窗子,我看得見遠處山叢於樹林全掩蓋著白雪;無數細小的屋頂和尖塔隱約在望,告訴我離城已遠。自從那天搭乘驛車以來,我已沒見過這種景色,閉上眼,幻象歷歷猶在眼前,恍若我從來沒睜開眼睛似的。
這可不是幻象,這是真實的。雖然有窗戶,室內卻很暖和,室內應該有火,我聞都聞得出來,火卻已經熄了。
我想恢復理性,卻沒辦法仰制對冷冽白酒於蘋果的渴望。我似乎看到蘋果,覺得自己滑落在蘋果樹枝底下,我還聞到身邊新割的青草味道。
陽光閃耀在青翠大地上,閃耀在尼古拉斯棕色髮絲,更閃耀在小提琴深色的亮漆上。曼妙的樂聲飛翔至柔軟飄浮的雲端。在那裡,我看見父親古堡上的高聳城垛。
城垛。
我又睜開了眼睛。
我知道自己躺在離開巴黎好幾哩外,一座塔樓裡的小房間。
在我面前,一張粗糙小木桌上,正擺著一瓶冷冽白酒,一如我夢裡所見。
好長一段時間,我定定地望著酒;酒瓶上滿布結霜了的小水滴。我能夠拿到酒而喝了他嗎?難以置信!
我從未嘗過如此口渴的痛苦滋味,不僅口渴,全身都在渴,偏偏四肢軟弱無力,渾身又感到寒冷。
當我移動時,房間似也跟著轉動。天空在窗外閃著微光。
我終於拿到酒瓶,拉開軟木塞,一陣美妙、辛辣的酒香撲鼻。我拿起酒就往嘴裡灌,一口氣沒停,未加思索也不在乎;我人在哪裡?為什麼會有酒?喝了酒又會發生什麼事?
我的頭向前搖擺,酒瓶幾乎已空,遙遠的巴黎城,在黑色天空裡已消失不見,只留下小小的燈海忽明忽滅。
我把手放在頭上。
我睡的床只是石頭上鋪著草罷了,我可能被關在牢房裡。
可是酒從哪裡來?對監牢而言,這個酒未免太好了,誰會供應美酒給囚犯?除非是對死刑囚 有此有待吧!
又有另外味道飄送過來。濃郁強烈而芳香可口,引得我垂涎呻吟不已。
我四周張望,或者應該說我盡力張望,因為身子太軟弱而動不了。不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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