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頁)
梯走下去,腐 的味道越來越濃,越來越難以忍受。
味道來自下面的一扇門後,逼得自己繼續前進倒也不易;如果我還是凡人,這種味道早讓我掩鼻,此刻倒也不覺什麼特別的厭惡;我的新生軀體想逃開,然而,在停下腳步後,我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走向門邊,決心要瞧瞧妖怪在那裡乾了些什麼事。
哎!比起眼睛所見之況,鼻子所聞之味根本小巫見大巫!
在一個深坑裡,堆了許多 體, 體潰爛腐敗程度容或不同。殘軀卻爬滿了蠕動蟲蛆,看到火把,老鼠四處竄逃,甚至還碰到我的腿。我的喉嚨哽塞,臭味已讓我無法喘氣。
然而我不能不瞪著這些 體,這兒有極重的訊息是我必須理解的。首先我發覺受害 體全是男人——他們的長靴和破爛衣服證明了身份——每一個都頭髮金黃像我一樣。有幾具體形猶在的,看得出他們年輕而身材高瘦;最新的一具,溼淋淋臭味洋溢,手臂伸向欄杆,更是跟我像得有如是親兄弟一般。
在暈眩中,我走向前,靴尖碰到他的頭,放低火把探頭一看,我的嘴巴大張幾乎尖叫;那雙佈滿小蟲蠕動的眼睛,赫然是湛藍的!
身子踉蹌後退。一陣驚駭恐怖的想像攫獲了我,我覺得他還沒真正死去,還會伸手抓住我的腳趾。老天!這可能嗎?緊往牆邊貼靠時,腳撞到了一般腐敗的食物和一個水瓶,水瓶滾地打破,瓶裡的牛奶流出來,更好像是他的嘔吐。老天!他去世不久,他……
痛苦在四肢竄流,血湧上來,一如液體的火湧向喉嚨,我的嘴巴不禁張開,一口血吐在我前面的地板。我走到門口,讓自己鎮定下來。
在一陣反胃之中,我盯住了血,我盯住火把照明下的閃耀腥紅色,看著血色變黑,流進石頭間的灰泥;血是新鮮的,味道甜美甚至蓋過 體的臭味;飢渴的感覺趕走了反胃,我的背部痛了起來,我的身體越彎越低,血的味道令我欣喜若狂。
在此當兒,我的思潮依然起伏;這個年輕人進入此地窖時,猶是活著的,地上擺著的食物和牛奶,不是為了喂他,就是為了折磨他。他是活活死在地窖的,他被迫困在 體中,完全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 體中的一員。
老天!這是何等折磨!何等煎熬!所有這些金頭髮的年輕人,他們之間有哪幾個曾經命運相同,也是活活困死呢?
我彎身跪下來,左手舉著火把,頭傾低,靠近地上的血,我伸出舌頭一如蜥蜴,用力舔著地板上的血。唉!多麼過癮,多麼甜美可口!
我真的在舔血嗎?真的在舔地板的血,而非兩寸以外的 體嗎?我的心是為舔血的美味而嘆息呢?還是為兩寸之外被梅格能抓來——如抓我一般——的死人在唏噓?或者是為這個梅格能所虐死,沒有化身不死幽靈的男孩而喟嘆?
舔血時,汙穢的地窖一明一滅,有如火焰在閃動;死人的頭髮碰到我的額頭,他的眼睛如破碎的水晶,緊緊盯住我。
為什麼我沒有被關瑣在此地窖裡?我透過了什麼樣的試練?終使我不致在次搖撼欄杆痛苦尖叫?終使我逃過在小客棧預見的死亡驚恐?
舔血帶來的戰慄快感,穿越我的四肢;在此同時聽到的曼妙聲音,如血的腥紅,如 死男孩的湛藍眼睛,如閃動的昆蟲翅膀,如蠕動的白色蟲蛆,如火把的火舌閃耀,令我即驚懾又著迷;那是什麼聲音?那有什麼聲音?只不過是我慘不忍聽到的嗥叫吧!
丟掉火把,我掙扎著站起身來,腳又踩到錫盤和水瓶。我轉身跑向樓梯,用力關了地牢的門;只聽見自己的尖叫聲,一路從下面傳到塔樓最高處。
尖叫聲在石頭牆壁迴響,折射到我的耳邊,我依然尖叫不止,我的嘴巴再怎麼用力也闔不上。
穿過欄杆圍住的走道,穿過十來扇窄小窗戶之上,我看見黎明曙光微現。我的叫聲驟然停止;石頭漸漸閃光,光滲透進來,如蒸氣般包圍了我,灼熱了我的眼皮。
我並不想睡,腿卻本能地向上猛衝,跑往最裡面的小室而去。
穿過地道,小室充滿了黯淡的紫光,寶石在木箱裡閃爍,有如它們在滾動一般;當我舉起石棺的蓋子,我的眼睛差一點因寶石的光亮而失明。
迅速地,棺蓋闔下來,臉上和手上的痛苦消失,我是安靜的安全的,恐懼於悲傷,一起融入寒慄深沈無限的黑暗裡。
口渴喚醒了我。
頃刻之間,我知道自己是什麼,在那裡。
沒有凡人的甜蜜美夢,沒有夢見冷冽白酒,沒有夢見蘋果樹下的青翠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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