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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本教源於阿里似乎不存在疑義;說曾經有過早於藏文的象雄文字,即使出於民族自愛心理,人們也樂於接受這些說法。而且,扎達上林中多如蜂巢的窯洞及早期壁畫,至少應該說是相當古老的物質文化的痕跡。在蒐集有關阿里的資料時不免發現,許多對歷史半通不通的人所揭示的某些謎其實非謎,史書上早有記載的;另有某些謎底大概就藏匿於藏族史籍中,但尋訪阿里之謎者大都不懂藏文尤其古藏文,更何況西藏作為文獻之邦,典籍浩如煙海。西藏自治區檔案館館藏檔案數百萬件,已整理編目數十年,尚需再十年,到下個世紀初方才分類完畢,研究工作遠未開展;後藏薩迦寺一藏經牆,高達十數米,據說藏有二千八百餘部手抄佛經及典籍,至今未得編目整理,不知內中藏有何許珍寶。所以有關早期阿里的解謎工作還有待後人。公元十世紀後,由吐蕃王室後裔們建起古格等王朝且引發佛教後弘期以來,史家才將其收錄於正史,但仍嫌簡潔片斷。
要是煞費苦心仍然找不到典籍中的象雄,那麼,可能僅有一個解釋了:記憶是透過農耕土地儲存傳達的。先是土地銘記了某段歷史,而後將這一資訊隨著水與養分輸送給莊稼。人們透過食物接收了歷史資訊,具有了歷史意味的人們透過播種將新的歷史再次植入土地,如此迴圈不已。
要是煞費苦心仍然找不到典籍中的象雄,可能的解釋就僅有這一說了:牧場屬於自然和季節,農村屬於歷史和文化。如果有人認為遊牧民族是沒有歷史的,所指或許正在於他們少了春種秋收的程式,缺乏歷史記憶的輸入輸出。
象雄是遊牧民族,它不屬於土地的文明。
遊牧民族如果被載入史冊,只可能與他們同農業地區的激烈接觸(進犯、佔領、被擊潰)有關。
不見象雄,不聞象雄。然而象雄並非經不起驗證的神話。它以特別的形態存活於今天,不僅在新疆的塔什庫爾幹,在青海安木多地區,至今仍有些部落宣稱他們是象雄後裔,在語言、風俗方面保留祖先痕跡;在阿里當地語言、當代的藏文、藏醫、歌舞、宗教等領域,都烙印著象雄文化的深刻影響。藏文化由農業和牧業兩大文化之翼集合而成,象雄以其強有力的一翼潛移默化於藏文化之中,瀑瀑執行於藏民族血液之中。扎達人舉例說“底”這一字音就是象雄語中的“水”,臨水之地多加此字,例如底雅、底扎、曲木底等等,沿用至今。
音樂家邊多聲稱他在扎達一位藏醫那兒見到過象雄文字。這位藏醫對此愛惜備至,不肯輕易示人的。
象雄作為本象雄,以其原始本土宗教的本教影響著藏民族的宇宙觀和人生觀,改變了舶來的佛教的本來面目,參與創造了西藏曆史,這已是眾所周知的既存事實。
然而如何才算見聞了象雄?也許象雄、古格一脈相傳不能割裂。與雅魯藏布江流經區域不同名稱各異同理,同一骨系的祖先後輩曾臣屬過不同王朝,同一窯洞中既住過象雄人也住過古格人。正如有學者認為的,扎佈讓的王宮作為古格遺址之先則是象雄王宮遺址。我們所看到的頹敗廢棄的農田、灌渠、窯洞是同樣意義的提示。
被我稱之為阿里中興期文明的古格時代,恰值亞洲中、南、西部宗教史上劇烈變革時代。七世紀初,麥加入穆罕默德在希拉山洞的冥想中創立伊斯蘭教,隨後便以其新生的蓬勃活力蔓延於阿拉伯半島、遍及半個世界。七世紀時侵入波斯(藏史稱伊斯蘭波斯為“黑衣大食”),撼動了歷時近千年的佛教在亞洲的統治地位。巴基斯坦由佛教之國轉而為“清真之國”;曾經有過光彩奪目的佛教藝術史的于闐(新疆和田)一○○六年起被伊斯蘭教佔領;巴爾蒂斯坦(亦名“小西藏”,其人民多與藏族同源同種)於十六世‘紀時成為伊斯蘭教地區;伊斯蘭教入侵印度始於十世紀,之後入侵據說多達十數次,並於一二○三年毀掉印度超行寺後,印度的佛教宣告消亡。其實早在公元八、九世紀,婆羅門教經改革更名為印度教,已經取代了佛教的國教地位。今釋迦牟尼誕生地、佛教發源地的印度和尼泊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信奉印度教,百分之十幾的人信奉伊斯蘭,僅有極少的人信奉佛教、基督教、錫克教等等。九世紀時,藏史上著名的朗達瑪滅佛運動恐怕還有其世界背景,不然或許不會對佛教徒這樣肆無忌憚地圍殺剿滅的。由此,阿里不僅成為藏地佛教徒的避難所,其實也為周圍諸國佛教高僧提供了蔭庇之地。阿里的歷史意義或許至少正在於此。
從今天宗教分佈區域看,青藏高原以其喇嘛教卓然獨立於伊斯蘭教的半包圍中,北抵青海西寧,喇嘛寺與清真寺相對峙;西北與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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