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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簡單的事兒,一個帶腿兒的孩子跟著,橫豎得分神。”
“那你叫我咋辦?”劉淑芳問。
“得扣你點兒工分,也讓大夥兒服個氣。”翁息元說。
眾人嘰喳成一片,“劉淑芳本來就夠不容易的了,還扣工分,是不是有點不仁義?”
“你們都是黃鼠狼哭死雞——假慈悲,等劉淑芳把工分掙到手了,你們該有意見了,不如一開始就把你們的嘴堵上,讓她幹得也踏實。”翁息元說,“淑芳,這麼著吧,一個婦女勞力一天掙七分五,那個五厘就給你免了,你有意見不?”
劉淑芳看了一眼翁上元,翁上元低著頭不說話,也沒有什麼表情,劉淑芳便說:“能有啥意見,圖隊裡和大夥給個照應。”
春天翻地,風冷沙土多,劉淑芳就用秫秸在地頭上給翁大元搭了一個臨時窩棚,讓他“窩”在裡邊。一個天性好動的孩子怎能“窩”得下呢?就從窩棚裡跑出來。一跑出來,便聽到母親一聲呵斥:“快鑽回去,不然就打折你的腿。”兒童的心激靈一下,嚇得又鑽回去。但還是“窩”不住,就又跑出來,任憑大人怎麼呵斥,也不想鑽回去。母親生氣地跑過來,狠狠地在屁股上摑了幾巴掌,又把兒童摜進窩棚裡去。兒童哇哇地哭著,惹得幹活兒的人們心裡煩。
劉淑芳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不僅煩,還心疼,翻地的鎬子就有些不聽使喚,一鎬招下去,竟招在腳尖上;疼啊!她一聲不吭,讓疼痛無聲地鑽進心裡去。
那邊的兒童已不再哭泣,久久不見了動靜。劉淑芳醒悟到什麼,飛快地奔過去。兒童合上雙眼,像睡著了。
“不許睡覺!”一聲低呵,兒童又激凌一下坐起來。
山裡人的生活經驗,兒童哭困了,睡在涼地上,中了邪風,非聾即啞。劉淑芳怎能讓寶貝兒子哭著睡覺去呢?
“不許睡啊,大元,”劉淑芳哄勸著,“你要是聽話,晚上娘給你做熱饅頭吃。”
“沒有熱饅頭。”兒童嘟囔著。
“有。”
“沒有。”
熱饅頭的許諾,從來沒有兌現過,所以,在兒童那裡已失去了效力。
為了不讓孩子睡去,劉淑芳翻過一截地後便叫一聲孩子,孩子應承了,她才放心地翻下一截地。後來,孩子竟不應承了,劉淑芳的心就撲通撲通跳起來,飛快地奔到窩棚跟前去。伸進頭一看,兒童依然坐著,兩隻小眼兒烏溜溜地瞪著她——
“壞小子,你可嚇死娘了!”
兒童咯咯笑起來,他從自己的惡作劇中發現了樂趣。
……
夏天好過。夏天山風清涼,不耽心中暑;鳥雀呢喃得勤快,蟲草也生得紛繁,在兒童面前是滿目的新奇,兒童的笑聲要多過他的哭聲。秋天也歡快。山裡秋天的果子品類繁多,青、紅、橙、紫,酸、甜、爽、脆,應有盡有。兒童身邊放滿了大人們給他採來的果實。他吃不動了,就用果實玩他自己的遊戲。比如他用酸棗打螳螂——
螳嘟離他有兩尺遠,趴在一片肥闊的谷葉上,他用第一顆酸棗投過去,落在谷葉前的隙地上,就用第二顆。第二顆越過谷葉落在後邊的隙地上,就用第三顆。第三顆打在了螳螂趴伏的谷葉梢上,螳螂倏地跳走了。他覺得不好玩,他要把酸棗投到螳螂的身上,便重新找到螳螂的身影,一顆接一顆地投彈。酸棗終於擊中螳螂,螳螂翻身落在地上。待螳螂欲重振羽翼的當口,兒童輕輕地貓上來,把螳螂抓在手上了。他捏著螳螂的兩條長腿,歡快地笑著,逗惹它。螳螂的兩隻鉗子,一開一合,開開合合,捕捉兒童的手指,兒童機靈地躲閃著,看它徒勞的努力。兒童笑啊笑,他已經感覺到了人的機智。
突然螳螂的鉗子鉗住了兒童的手指,兒童本能地鬆開手,但螳螂並不藉機逃跑,依然緊緊地鉗著。兒童甩起手臂,試圖把螳螂甩掉;可越甩螳螂夾得越緊,疼痛已讓兒童不能承受了——
“娘,娘,螳螂夾你的兒子了。”兒童喊。
大人沒有聽到,兒童急得哭起來。
“娘,娘,螳螂夾你的兒子了,再不來,你就沒兒子了。”
大人終於聽到了,幫他把螳螂捏死了。兒童的小小手指上,深深的咬痕中,滴出殷紅的血。劉淑芳心疼不已,用嘴吮著兒子手指上的血——
“我的兒呀,孃的小可憐啊!”
兒童竟偷偷笑起來。
待大人走後,兒童看著地上螳螂碎裂的肢體,“幹嘛咬我呢,不咬我,你會死麼?”兒童感到很婉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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