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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報信,哪怕拼個你死我活,自己也要前去阻攔。歐陽大姐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
緒,往前走了兩步,輕輕地數落常天亮真是瞎了眼睛,看不見別人的真實情況,有
些話她不願意說,也不適合她這種身份的人說,常天亮若是真想弄清楚,夜裡可以
在枕邊問問荷邊。常天亮再次想也不想就說,凡是在天門口說雪檸壞話的人,一定
得不到好死。
“你也一樣。”好像覺得分量不夠,常天亮又說,“我已經不怕你 歐陽大
姐忽然由衷一笑,扭頭叫過正在觀望的荷邊:”雪檸的事你怎麼不對自己的丈夫說
說?“
荷邊不敢看常天亮:“我一開口,就會被他掐死。”
歐陽大姐一直盯著荷邊看,目光裡像有某種默契。荷邊咬咬牙說:“也不全是
我的看法,歐陽大姐也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雪檸一點也不純潔,同她勾搭成奸的男
人,不會少於十個。”
常天亮將耳朵對著氣象站方向聽了聽,樣子一點也不驚訝。
歐陽大姐補充說:“荷邊沒說假話,你要聽她的。”
常天亮平靜地說:“我耳朵聾了,聽不見你們的話。”
隔了一天,歐陽大姐離開天門口時,對常天亮的無可奈何還在臉上掛著。
六七月份的天門口,雨水越來越多。趁著兩場雨之間的縫隙,聚在一起挖古的
人就像區公所的幹部們在小教堂裡開會那樣,眾口一詞地認定,歐陽大姐走了這麼
久,華小於應該放出來了,那本日記是於小華寫的,又不是他寫的,坐了兩個月的
牢,無論如何也是懲罰夠了。
挖古時說的話直到九月底才有反證。華小於從監獄裡出來了,但不是無罪釋放,
而是要將他判處死刑。縣城裡還在召開公審大會,小教堂外面的牆壁上就貼出幾張
畫有紅色對號的佈告。被判死刑的共有三個人,排在二三位的是兩個輪姦幼女犯。
華小於的名字排在第一位,罪名與那本日記毫無關係,而是陰謀與境外敵對勢
力勾結的叛國罪。只有少數人清楚,佈告中列出來的罪惡言論,不是華小於說的,
而是那個嫁到法國去的女孩,在烏拉帶來的信中所寫。原文是:這幾年,我已經學
到許多東西,中國的上一輩人曾經遠赴法國求學求真,當我們仍舊將暴力的巴黎公
社作為真理,法國本土上的革命者們早已使埋葬在拉雪茲公墓裡的靈魂在和平中獲
得新生。
佈告貼出來後,大家都以為殺死華小於的刑場會設在天門口。
那些喜歡打野的人在河灘上空等了大半天。押送華小於的刑車,一路響著警笛
開出縣城,翻過軍師嶺後,將刑場設在一縣被驢子狼嚇破膽的那棵樹下。如今殺人
比從前容易許多,用不著杭家男人動手了。華小於的背上有縣醫院的外科醫生用粉
筆標好的白圈圈,手拿步槍的縣中隊士兵,只需用槍口對準那個地方,扣一下扳機
就行。
華小於死得很乾脆,連抽筋的動作都沒有。
華小於的死免不了會讓大家猜測,前些時常天亮淚流滿面的伸出來的五個手指。
華小於第一個應驗了,剩下來的四個是誰,所有願意想的人哪怕想破頭也沒辦法想
出來。
華小於死去的第七天,歐陽大姐又來了。歐陽大姐明顯對只讓她作為慰問團下
面的分隊隊長心存不滿,表面上只說自己身體不好,上一次的舟車勞頓還沒恢復。
慰問團從多個方向進入大別山區,歐陽大姐所帶領的慰問分隊到達天門口時,一百
裡的行程已經走了九十九。慰問大會還沒來得及召開,一場罕見的秋季暴雨就在天
堂氣象站的預報中如期而至,尚未佈置完畢的會場,被鋪天蓋地的大水衝得一干二
淨。暴雨下到第三天還沒有停歇下來的跡象。歐陽大姐只得將她的慰問分隊化整為
零,分派到各個大隊。
歐陽大姐的身邊只剩下先前來過的那位護士。閒來無事,忽然想起要聽說書,
歐陽大姐將常天亮叫到自己屋裡,沒說不讓別人聽,但也沒有說別人可以進來聽,
所以那樣子就像是聽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