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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刻薄的評論流傳甚廣,但到20世紀90年代,錢鍾書夫人楊絳專文闢謠,聲稱絕無此事。
另外的原因是,聯大原擬聘其為教授,最後只聘了個副教授,錢鍾書心裡不快,不願久留;再加上當時他父親錢基博在湖南藍田國立師範學院任教,希望兒子來照顧自己。
錢鍾書的確是在不愉快中離開聯大的。他後來的小說名著《圍城》,就有很大的挖苦西南聯大的動機。書中的“三閭大學”,難道不是暗諷北大、清華和南開三校合併的西南聯大嗎?
知識分子的自我意識極強,因此極容易文人相輕。被西方人稱為“中國20世紀上半葉唯一一個真正的哲學家”的聯大文學院長馮友蘭,同樣在課堂上臧否人物。他“攻擊”的物件是胡適,說:“胡適到二七年就完了,以後再沒有東西了,也沒起多大的作用。”
胡適本被定為西南聯大文學院長,只是旋即出任中國駐美大使,因此沒有在西南聯大留下足跡。
這些大師間的糾葛,也許是當事人的煩心事,但流傳到後世,已成可以津津樂道的趣聞。
聯大學生裡同樣“狂徒”多多,比如今天已看不出絲毫狂傲、對人謙恭有禮的前輩泰斗楊振寧,在當時也不是一般的狂。
西南聯大物理系學生裡有兩大才子:楊振寧和黃昆,兩人常在茶館高談闊論。當時同學聽到,黃昆問:“愛因斯坦最近又發表了一篇文章,你看了沒有?”楊振寧說看了,黃昆問如何,楊振寧把手一擺,很不屑地說:“毫無originality(創新),是老糊塗了吧。”
大學是智慧和才情、個性的集中地,一所大學,如果沒有一批奇人、狂人、怪人,即便其資金再充裕,景緻再優美、學風再嚴謹、畢業生出路再寬闊,其魅力也要減色不少。惟有西南聯大,如此充分地詮釋了“大學”二字。
大學由校長、教授、學生這三股主要“勢力”組成。論人數,學生是主體,學校的面貌,可以說就是學生的面貌,而學生的面貌,絕不僅僅只體現在學習的用功上,朝氣、抱負和熱血,更是青年的標誌。
在那國難當頭的抗戰八年間,西南聯大從軍學生前後一共達到八百三十四人,包括梅貽琦之子梅祖彥。
除了對侵略者日本鬥爭,聯大學生更對日趨走向反動、企圖馴化大學生而維護統治的國民黨當局鬥爭。當時全國的“民主堡壘”是昆明,而這座堡壘的中堅就是西南聯大。
西南聯大有一批追求中國政治進步的教授,聞一多、吳晗等著名民主人士自不在話下,即便是理科教授,同樣是這樣的思想傾向。1945年西南聯大的五四運動紀念會上,數學家華羅庚發表演講說:“科學的基礎應建立在民主上。”這句話,把“民主與科學”的五四精神更發展深入了一層。
在進步教授和中共地下組織的宣傳帶動下,西南聯大學生在政治上一貫活躍。西南聯大的學生社團有二十多個,經常出牆報,做演講,表達對時局的意見和理想追求。他們不畏強暴,奮起抗爭,經常給國民黨當局以沉重打擊。
1941年12月,香港淪陷。淪陷前,大批文化名人滯留香港不得回內地,可行政院長孔祥熙卻用國家的飛機把他在香港的傢俱、保姆以及七條寵物狗先運回國內。訊息傳到聯大,聯大學生義憤填膺,掀起了“倒孔運動”。1942年元月6日,西南聯大、雲南大學、中法大學等校學生髮起遊行,高呼口號:“打倒貪官汙吏!”“孔賊不死,貪汙不止!”“剷除孔祥熙!”等口號,社會上一時人心大快。
1944年,孔祥熙來雲南,在雲南大學至公堂為昆明大學生作講話。當一白二胖的他講到“今天我們大家生活都很苦”時,聯大學生齊聲高喊:“你不苦!”隨後起鬨聲經久不息,更有人喊道:“肥豬!肥豬!”
當天晚飯後,孔祥熙的二女兒代表父親向聯大參軍學生贈慰問品。這些慰問品被扔了一地,學生們說:“我們不要你的慰問!”
抗戰勝利結束,可內戰的陰霾又立即籠罩了中國。西南聯大學生又投入到反內戰、爭民主的鬥爭中。
1945年11月25日晚,六千多名昆明各學校學生在西南聯大舉行時事晚會,錢端升、伍啟元、費孝通、潘大逵等四教授就和平民主、聯合政府等問題作講演。演說正進行時,國民黨軍隊包圍會場,並用槍炮對會場上空射擊,進行恐嚇。數顆子彈擦著演講者費孝通的頭皮飛過,費孝通神色不改,演講如常。次日,昆明三萬學生宣佈總罷課,以反對內戰和抗議軍警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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