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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亦聽說喬尚書很行,不過,他對我輩似乎有成見,所以我不敢貿然去自討沒趣。”
“不然!”馬大隆說,“此是喬尚書對張公公尚未深知。以誠相感,木石尚且不能無情,何況是喬尚書這樣的愷悌君子?”
“好!馬先生既如此說,我今天就去拜訪他。”。
張永倒真是很誠懇,說到做到,辭別馬大隆;立即去拜訪喬宇——明朝的官制,有一點與前朝不同的特色,六部尚書,共是兩套,這因為南京本是太祖高皇所定的都城;當年燕王起兵“靖難”,百戰艱難,破了南京的金川門,逼得他侄兒建文帝去做了和尚,即位為帝,年號“永樂”,卻仍喜歡住在燕京,稱為“行在”。因此,南京仍舊保持了六部,當然,在南的尚書,比不上在北的尚書,但亦不可一概而論;如南京兵部尚書,總制江南的兵馬,又為守衛南京城的最高長官,權力還是不可輕視的。
這喬宇,忠直清剛,對宦官從不假以詞色;所以一聽張永來拜,關照門房擋駕。
張永由於有馬大隆的話在先,明知喬宇故意不見,卻不以為忤,平靜地問道:“喬大人是不是因為我便衣拜訪,認為我失禮。果真如此,等我回家換了公服再來。”
“言重,言重!”門房趕緊答說,“敝上決無此意。”
“既然如此,請你再回一聲看,說我有事面告。”
門上如言再度去陳報主人,喬宇大為驚奇!他沒有想到有權勢的太監,亦有像張永這樣謙誠的!
其實,喬宇亦未嘗不知,張永在宦官中與眾不同。他是楊一清的門生,當年楊一清與張永如何定計誅劉瑾,他聽他老師細細談到,對張永是相當的佩服;但此時卻有不便接見的苦衷。
原來南部兵部尚書,另有兩個頭銜,一個稱為“參預機密”;一個名叫“南京守備”,職責權力都很不小。尤其是皇帝親征,駐駕在南京,這兩個頭銜所發生的作用更大,他很瞭解自己的地位,此時此地,連宰相的權力都不及他;有江彬、張忠這批人在,皇帝的安危,南京的存亡,江南百姓的禍福,都繫於他一人之手。這樣沉重的責任,自明朝開國以來,任何人都不曾有過;而復行這許多責任,最傷腦筋的一件事,便是皇帝先就作了江彬、張忠之流的護符。因此,他覺得自己必須掌握住兩個宗旨。第一、只知祖訓,不知其他;第二、極力抑制宦官與邊將。
只知祖訓,則皇帝的話,如果不符定製,亦可不聽;抑制宦官與邊將,當然先從疏遠開始。而張永偏偏便衣來訪,如果接見,即是破壞了自己的宗旨。為此深感躊躇。
那門房頗有些見識,見此光景,心裡很替主人著急;怕他無緣無故得罪了張永,人家記恨在心,以後會有很多麻煩,便想了一句話來打動他。
“張太監這麼客氣,一定是有道理;我看他穿便衣來拜老爺,一定也有緣故。說不定是緊要公事,耽誤了不好!”
這一下,倒讓喬宇想到了一個處置的辦法,“好!”他說,“你去問他,如果是公事,我可以會他;倘或是什麼聯絡感情之類的應酬,你告訴他,我忙得很,謝謝他就是。”
“是!”
門房心想,談公事要緊,聯絡感情又有什麼不好?人總有見面之情,到那時即使不是談公事,莫非又攆他出去不成?這樣一想,定了主意,出來打個轉,回進去報告,張永是有公事要談。
這一來,喬宇不能不接見。因為張永是便衣,他亦就是隨身的衣著;既都是便衣,亦就只好在書房接見。
賓主相見,喬宇的態度相當冷漠;張永卻很殷勤,問起現時已經告老、在鎮江家鄉閒住的楊一清,可常有書信往還?
提到老師,喬宇起身答道:“是的,常有書信。”
“我與今師,曾經共過一番事。回想當年,令人感慨!”張永故意嘆口氣:“唉!今日之下,如果仍能跟令師在一起就好了!”
這是感慨於繼起無人。喬宇又驚又喜!心裡在想,張永幫陽明先生的忙,只道是扶持善類;誰知他把江彬、張忠之流,看得如劉瑾一般。而特來相訪,發此感慨,亦顯然有著激將之意。不過,俗語道得好,“逢人只說三分活,未可全拋一片心”,茲事體大,冒失不得!
話雖如此。喬宇卻並沒有全然裝糊塗的意思,只覺得張永是在試探,自己亦不妨還以試探。
定了主意,便即說道:“張公公這話,竊所未喻。不知誰是劉瑾?”
“若有楊一清,自然知道誰是劉瑾。”
話鋒更逼近了。喬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