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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鵬飛惱怒地一揮手:“停停停!幹嘛這是?幹嘛找我?要說這些找鄭翼得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任為嘆了口氣:“尹大夫,這事大傢伙都知道。蔣小雪在和鄭翼結婚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而鄭翼也一直是你的朋友。你們的友誼一直持續到鄭翼和蔣小雪走到一起。我說的對嗎?”
尹鵬飛鐵青著臉:“你是誰?任為?心理科副主任醫師。一個月前還沒你這號人。你想幹什麼?”
任為呵呵一笑:“我是誰?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如果上升到哲學層面,這個話題可以消耗掉我們剩下的這個下午。不過,如果你指工作的話,我倒可以嘗試著解釋。半年前我還是醫學院助教。一天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老外在學校裡迷了路,我跟他順路,一路上順帶和他聊了會兒。回去之後,這個傢伙在一篇論文裡面正面引述了我的部分觀點。”
尹鵬飛失笑道:“你覺得我是白痴?學院助教到副主任醫師怕沒那麼簡單。”
任為無不遺憾地搖頭說道:“很可惜,就那麼簡單。那傢伙是恰好來給學院研究生上專家課的英國教授,他的論文恰好發到了《柳葉刀》上,裡面恰好正面引用了和我談話的一些內容。這些話題談來無趣。不如來談談鄭翼和蔣小雪?怎樣?對了,你聽說過嗎?醫院在鬧鬼,蔣小雪的鬼。她是被冤死的,冤死的人尾七如果是在清明,就是大凶,今天正好是清明,又是她的尾七……”
尹鵬飛指著門口:“出去!”
任為一愣,繼而一笑舉起雙手:“當我沒來過。”轉身出門。
尹鵬飛走出門去,他急需一支菸來給自己壓抑激動的情緒。但還沒走到陽臺,旁邊一人叫住了他:“剛才有個人說,要把這個交給眼科的尹主任……”那人拿出一個信封,說完匆匆離開。
尹鵬飛木然站在原地,心不在焉的捏著信封,並沒有立即開啟。他還在回味剛才的對話。
“是不是你看到我的眼睛,總感覺像看到她一樣……”
是這樣的嗎?尹鵬飛無法給自己一個確定的回答。他走到走廊盡頭的陽臺上,點上支菸。
“小雪在和鄭翼結婚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而鄭翼也一直是你的朋友……”
尹鵬飛搖搖頭,連著猛吸了幾口。香菸火辣刺激著他的呼吸道,但這不適的感覺仍然沒能替代心中的痠痛。
“鄭翼,小雪……“
猛然,他才發覺自己手裡還捏著那個信封。他笑了笑,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於是他開啟信封。信封沒有封口,裡面只有一張照片。
尹鵬飛只掃了一眼,就騰地跳起來。他快步衝回走廊,但是根本沒有剛才那個給他信封的陌生人的蹤影。他在眼科每個診室門口停下一一檢視,人人都抬起頭,好奇的用健康或者不健康的眼睛看著這個一臉慘白神情張皇喘著粗氣的大夫。
但依然沒有剛才那人的蹤影。
“這太過分了!不是人乾的!”
尹鵬飛猛然一掌擊在牆壁上,霍然轉身,朝樓下跑去。他沒有用電梯,三步並兩步地下樓,跑到停車場。他開啟自己的汽車跳將上去,照片和信封扔在副駕座上。
照片上,一個墓碑的正面特寫。尹鵬飛無數次偷偷去看過的墓碑。那是蔣小雪最後安寢的地方。
墓碑上,在蔣小雪三個字上面,赫然有用紅色油漆塗寫的兩個歪歪斜斜的大字:婊子!
一陣久違的抽搐從尹鵬飛的心底深處傳來。多久有這種感覺了?兩年,或者三年?尹鵬飛一邊開車,一邊回憶。即使在得知蔣小雪走了之後,即使在無人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到公墓蔣小雪的墓前追憶過去,即使一次次聽到讓人無法容忍的流言,尹鵬飛也沒有這樣強烈的痛感。曾經,他以為一切都已經淡了;曾經,他以為時間確實已經化解了一切愛恨情仇。但現在,無法抑制的狂怒卻引起了這份痛楚。
尹鵬飛將車開出醫院停車場,他不得不迫使自己將注意力放到一些其它的方向,比如說工作,明天下午安排的手術;比如說家人,遠在故鄉的父親不小心摔傷了背……然而最終,在心中痛苦的指引下,他的腦海裡仍然回到了那個人,或者,那個時候。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天也是三月,也是個晴天。那天中午,他正和死黨鄭翼在學院裡漫無目的地遊蕩,卻被蔣小雪攔住了。
“尹鵬飛,呀,鄭翼,你們兩個人啊……”蔣小雪那時候才十八歲吧?她穿著潔白的裙子,滿臉的正茂青春風華。那正是春光明媚時節,她看到兩人,忽然漲紅了臉,一副侷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