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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便道:“大姑娘怎麼還不出來?”冷太太因為燕西前次幫了好幾百塊錢的忙,對於他的感情又加濃了一點。也道:“我們索性不必客氣了,你也來坐下罷。”清秋聽到舅舅和母親都說了,只好走出來。她見了燕西,在人當面,只得叫了一聲金先生。冷太太和宋潤卿對面坐了。那清秋的眼色,不向燕西正面看來,板著面孔,似乎有些怒色。燕西在席上吃著飯,曾屢次用話去兜攬她,她總是低著頭不理。燕西仔細一想,是了,前天我回去了,她知道我是去會秀珠的。昨天一天,又沒打一個照面,形跡更是可怪,大概她疑惑我這兩天都陪著秀珠呢。便和冷太太道:“伯母,昨天晚上的雨,不小呵。”冷太太道:“可不是,屋上的水,像瓢倒下來一般。”燕西道:“因為這樣,街上都斷絕了交通,我要出來,都出來不了。”清秋聽了這話,對燕西只看了一眼,依舊低著頭吃飯。吃完了飯,她便先離開了。燕西說是說了,也不知道她肯信不肯信?若看那種情形,是很不以為然的。吃飯以後,閒談了一會,燕西回那邊去,就私自寫了一封信給她。等韓媽出來的時候,遞給她帶了進去。這一宿,各自藏著一腔心事,自不能無話,大家都急急地盼望著,明日怎樣去解決了。
第二十六回 屢洩春光偕行露秀色 別翻花樣說古聽鄉音(1)
燕西和清秋各自懸著一個燈謎,急於要揭下。到了次日下午兩點鐘,燕西由家裡上公園去,走到水榭,只見清秋一人坐在楊柳蔭下一把椅子上,身上只穿了白竹布褂子,一把日本紙傘放在椅上邊,手上捧一卷袖珍本的書,在那裡看。她頭也不抬,只是低著頭看書。燕西走近前來笑道:“你還生我的氣嗎?”清秋這才放下書站起來,笑道:“對不起,我沒有看見,請坐。”燕西道:“不要說瞎話。我老遠地看見你,只望來人的那邊瞧呢。後來不知道怎麼著就看上書了。你這書是剛才拿上手的。”清秋道:“你老早就看見我嗎?我不信。”燕西笑道:“望是沒望見,猜可讓我猜著了。”燕西順手拖了一把藤椅,挨著清秋坐下。清秋突然說道:“我現在很反對男女社交公開。”燕西笑道:“為什麼?有什麼感觸嗎?我知道你誤會了。昨天我就要在信中把這事說明,可是又怕說不清,所以約你到這兒來談談。”清秋把那本袖珍的書,放在懷裡盤弄,低著頭,也不望著燕西。口裡可就說:“這你不要胡拉!我是說我自己,不是說人家。”燕西道:“誰是自己?誰是人家?我不懂,你得說給我聽。”清秋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什麼不明白?還來問我。”燕西叫夥計添沏了一壺茶,將新茶替清秋斟了一杯,自己也斟上一杯,捧著茶杯,慢慢地呷茶,望著清秋。見她垂頭不語,衣裳微微有些顫動,兩隻腳,大概是在桌下搖曳著,那正是在思想什麼的表示呢。因她是低著頭的,映著陽光,看見她耳鬢下的短髮和毫毛,並沒有剃去。燕西笑道:“給你剪髮的這個同學,真是外行,怎樣不把毫毛剪去?”清秋抿嘴笑道:“你真管得寬,怎麼管到別人臉上來了?”燕西道:“我是看見了,就失口問了一問。”清秋道:“我早在理髮館修理了一回了,怎麼還怪同學的呢?”燕西道:“怎麼理髮館裡也不給剃下去呢?大概這又是女理髮匠乾的,所以不大高明。”清秋道:“你是沒話找話呢,我不叫他剃去,他怎樣敢剃呢?”燕西道:“你又為什麼不要他剃呢?”清秋道:“你不懂,你就別問。你叫我到這裡來,就是問這個話嗎?”燕西道:“不是問這件事,先說幾句也不要緊啊。你生我的氣,不是因為我在家裡鬼混兩天,沒有給你打照面嗎?這實在你是完全誤會了。”於是把鳳舉夫婦鬧事,從中調和,以及在家打牌的話,說了一遍。至於打牌的是些什麼人,卻一字未曾提到。清秋笑道:“打牌當然是事實,但是打牌是些什麼人呢?”燕西道:“有什麼人呢?當然是家裡人。”清秋笑道:“據我說,家裡人也有,貴客也有吧?”燕西道:“我知道,你不放心的就是那位白秀珠女士。”清秋道:“我什麼不放心?不放心又能怎麼樣呢?”燕西見開口就碰釘子,倒不好說什麼。默然了一會兒,口裡又哼著皮黃戲。清秋見他不作聲,又藉著喝茶的工夫,對燕西看了一眼,卻微笑了一笑。燕西笑道:“今天你怎麼是這樣素淨打扮,有衣服不穿?將來過了不時髦,又不能穿了。”清秋道:“不穿的好。穿慣了將來沒有得穿,那怎麼辦呢?”燕西道:“大概不至於吧?我金某人雖不能幹什麼大事業,我想我們一分祖業,總可以保守得住。就靠我這一份家產,就可以維持我們一生的衣食。你怕什麼?”清秋道:“哼!維持什麼衣食?連信用都維持不住了。依我看,哼!……”清秋說到一個哼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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