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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三十塊錢,賠你這一頭牲口。你也跌痛了,不能讓你白跌,給你十塊錢,你去休養休養。這驢子已死過去了,你也不必再賣它的肉,把它埋了罷。”鄉下人對一個錢當著磨子般看待的。他見燕西這樣慷慨,喜出望外,給燕西連請了幾個安。燕西對秀珠道:“開車真不是玩的,我們還坐到後面來罷。”於是依舊讓德海去開車。德海坐上車,對那人罵道:“便宜了你這小子,今天你總算遇到財神爺了。”燕西聽見汽車伕罵人,這是看慣了的,也就付之一笑。
車伕兜了一個圈子,一直開到西山旅館腳下。只見亭子上的西崽,眼睛最尖,一看汽車的牌號,是金總理家裡的,早是滿臉堆上笑,走到亭子下來迎接。等燕西走到面前,閃在一旁,微微地一鞠躬,說道:“你來了。”燕西走進亭子去,只見男女合摻,中西一貫,坐滿了人。正因為今天天氣好,所以出城來遊的人很多。燕西便讓梅麗、秀珠向前,走過了亭子去,在花邊下襬了一張桌子坐下。只聽後面有人喊道:“密斯脫金,密斯白,密斯金。”鶯聲嚦嚦,一大串地叫了出來。回頭看時,乃是烏二小姐和兩個西洋男子坐在那裡喝啤酒吃冰淇淋。一句話說完,她已走過來,和秀珠、梅麗握了一握手,然後再與燕西握手。烏二小姐道:“我和兩個新從英國來的朋友,到這裡玩玩,一會兒我就過來相陪。”秀珠笑道:“不要客氣了,我們兩便罷。”燕西在一邊,只是微笑一下。三人在亭子外坐著,正和亭子裡,隔了一層蘆簾子,彼此都不看見。秀珠道:“密斯烏真是知道講究妝飾的。和中國朋友在一處,穿西裝,和外國朋友在一處,又穿中國裝。你不看她那件金絲絨單旗袍,滾著黑色的水鑽辮,多麼鮮豔奪目!”梅麗輕聲道:“妖精似的,我就討厭她。”秀珠用手摸著梅麗的頭髮,笑道:“小東西,說話要謹慎一點,不要亂說,仔細有人不高興。”說畢,眼睛皮一撩,眼睛一轉,望著燕西。問道:“你說是不是?”燕西皺眉道:“何必呢?人家就在這裡。讓人家聽見,也沒有什麼意思。”秀珠道:“我衛護著她,還不好嗎?據我說,你那個心,可以收收了,你不看看,她愛的是外國朋友哩。外國朋友,有的是錢,可以供給她花。將來要到外國去玩,也有朋友招待,你怎樣比得上人家?比不上,你就不配和人家做情敵。”燕西道:“你這話,是損她,是損我?”說時,臉上未免放一點紅色。秀珠把燕西為人,向是當他已被本人征服了看待,所以常常給他一點顏色看。燕西那時愛情專一,拜倒石榴裙下。秀珠怎樣說,他就怎樣好,決計不敢反抗。現在不然了,他吃飯穿衣以至夢寐間,都是記念著冷清秋。而且冷清秋是剛剛假以詞色,他極力地往進一步路上做去。這白秀珠就不然了,耳鬢廝磨,已經是無所不至。最後的一著,不過是舉行那形式上的結婚禮。在往日呢,燕西也未嘗不想早點結婚,益發地可以甜蜜些。現在他忽然想到結婚是不可魯莽的,一結了婚就如馬套上了韁繩一般,一切要聽別人的指揮。倘若自己要任意在情場中馳騁,乃是結婚越遲越好。既不望結婚,可以不必受白秀珠的挾制了。所以這天秀珠和他鬧脾氣,他竟不很太服調。這時秀珠又用那樣刻薄的話,挖苦烏二小姐,心裡實在忍不下去,所以反問了一聲,問她是損哪個。誰知秀珠更是不讓步,便道:“也損她,也損你。”說時,臉上帶著一點冷笑。燕西道:“現在社交公開,男女交朋友,也很平常的。難道說,一個男子,只許認識一個女子,一個女子,只許認識一個男子嗎?”秀珠道:“笑話,我何嘗說不許別人交朋友。你愛和哪個交朋友,就和哪個交朋友,關我什麼事?”燕西道:“本來不關你什麼事。”燕西這一句話,似有意,似無意地說了出來;在白秀珠可涵容不了,鼻子裡嘿了一聲,接上一陣冷笑,把坐的藤椅一挪,臉朝著山上。在往日,決裂到了這種地步,燕西就應該賠小心了。今天不然,燕西端著一杯紅茶,慢慢地呷。又把牙齒碰茶杯沿上,時時放出冷笑。旁邊的梅麗,起初以為他們開玩笑,不但不理會,還願意他兩人鬥嘴,自己看著很有趣。現在見他兩人越鬧越真,才有些著急,便問燕西道:“七哥,你是怎麼來?秀珠姐說兩句笑話,你就認起真來。”燕西道:“我不認真。什麼事,我也當是假的。可是白小姐她要和我認真,我有什麼法子呢?”秀珠將椅子又一移,忽地掉轉身,說道:“什麼都是假的?你這話裡有話,當著你妹妹的面,你且說出來。”燕西道:“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我隨口就說出來了,沒安著什麼機巧。你要說我話裡有話,就算話裡有話罷。我不和你生氣,讓你去想想,究竟是誰有理,是誰沒理?”說畢,離開座位,揹著兩隻手慢慢地走上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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