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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送到大門口,只見他母親的媽媽爹在門口等著呢。我回頭和大家一討論,大家都說:“這位金太太,雖然窮,很是介介,所以她多收你三四塊錢,就送你一部書。而且她很懂禮,你看她叫媽媽爹送愛子來拜年,卻不是以尋常人相待呢。”我就說:“既然大家都很欽佩金太太,何不幫她一個忙?”大家都說:“忙要怎樣幫法?”我說:“若是送她錢,她是不要的,最好是和她找一個館地。一面介紹她到書局裡去,讓她賣些稿子。”大家說:“也只有如此。”又過了幾天,居然和她找到一所館地。
我便親自到金太太家裡去,把話告訴她。她聽了我這話,自然是感激,便問:“東家在哪裡?”我說:“這家姓王,主人翁是一個大實業家,只教他家兩位小姐。”金太太說:“是江蘇人嗎?”我道:“是江蘇人。”金太太緊接著說:“他是住在東城太陽衚衕嗎?”我道:“是的。”金太太聽說,臉色就變了。她頓了一頓。然後正色對我道:“多謝先生幫我的忙,但是這地方,我不能去。”我道:“他家雖是有錢,據一般人說,也是一個文明人家。據我說,不至於輕慢金太太的。”金太太道:“你先生有所不知,這是我一家熟人,我不好意思去。”她口裡這樣說,那難堪之色,已經現於臉上。我一想,這裡面一定有難言之隱,我一定要追著向前問,有刺探人家秘密之嫌。便道:“既然如此,不去也好,慢慢再想法子罷。”金太太道:“這王家,你先生認識嗎?”我說:“不認識,不過我託敝友輾轉介紹的。”金太太低頭想了一想,說道:“你先生是個熱心人,有話實說不妨。老實告訴先生,我一樣地有個大家庭,和這王家就是親戚啦。我落到這步田地……”說到這裡,那頭越發低下去了,半晌,不能抬起來。早有兩點眼淚,落在她的衣襟上。這時,那個老婦人端了茶來,金太太搭訕著和那老婦人說話,背過臉去,抽出手絹,將眼睛擦了一擦。我捧著茶杯微微呷了一口茶,又呷二口茶,心裡卻有一句話要問她,那麼,你家庭裡那些人,哪裡去了呢?但是我總怕說了出來,衝犯了人家,如此話到了舌尖,又吞了下去。這時,她似乎知道我看破了她傷心,於是勉強笑了一笑,說道:“先生不要見怪,我不是萬分為難,先生給我介紹館地,我決不會拒絕的。”我道:“這個我很明瞭,不必介意。”說完了這兩句話,她無甚可說了,我也無甚可說了。屋子裡沉寂寂的,倒是衚衕外面賣水果糖食的小販,敲著那銅碟兒聲音,一陣陣送來。我又呷了幾口茶,便起身告辭,約了過日再會。
我心裡想,這樣一個人,我猜她有些來歷,果然不錯。只是她所說的大家庭,究竟是怎樣一個家庭呢?後來我把她的話,告訴了給她找館地的那個朋友。那朋友很驚訝,說道:“難道是她呢?她怎樣還在北京?”我問道:“你所說的她,指的是誰?”我那朋友搖搖頭道:“這話太長,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的。若真是她,我一定要去見見。”我道:“她究竟是誰?你說給我聽聽看。”我的朋友道:“現在且不必告訴你,讓我見了她以後,哪一天晚上你扇一爐子大火,沏一壺好茶,我們聯床夜話,我來慢慢地告訴你,可當一部鼓兒詞聽呢。”他這樣說,我也不能勉強。但是我急於要打破這個啞謎,到了次日,我便帶他到金太太家裡去,作為三次拜訪。不料到了那裡,那冷宅的一張紙條,已經撕去了。門口另換了一張招租的帖子。我和我的朋友都大失所望。我的朋友道:“不用說,這一定是她無疑了。她所以搬家,正是怕我來找她呀。既然到此,看不見人,進去看看屋子,也許在裡面找到一點什麼東西,更可以證明是她。”我覺得這話有理,便和他向前敲門。裡面看守房子的人,以為我們是賃房的,便開啟門引我二人進去。我們一面和看守屋子的人說話,一面把眼睛四周逡巡,但是房子裡空空的,一點什麼痕跡都沒有。我的朋友,望著我,我望著他,彼此微笑了一笑。只好走出來。走到院子裡,我的朋友,看見牆的犄角邊,堆著一堆字紙,便故意對著看屋子的人道:“你們把字紙堆在這裡,不怕造孽嗎?”說時,走上前便將腳撥那字紙。我早已知道他的命意,於是兩個人四道眼光,像四盞折光燈似的,射在字紙堆裡。他用腳撥了幾下,一彎腰便撿起一小卷字紙在手上。我看時,原來是一個紙抄小本子,燒了大半本,書面上也燒去了半截,只有“零草”兩個字。這又用不著猜的,一定是詩詞稿本之類了。我本想也在字紙堆裡再尋一點東西,但是故意尋找,又恐怕看屋子的人多心,也就算了。我的朋友得了那個破本子,似乎很滿意的,便對我說道:“走罷。”
◎楔子(4)
我兩人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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