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拿給我看看。”燕西一想,社都沒有,哪裡來的詩?但是父親要看,又不能不拿來。便道:“下次作了詩,我和社友商量,抄錄一份拿來罷。”金銓道:“怎麼這還要透過大眾嗎?你們的社規,我也不要做破壞,你且把你作的詩,拿來我看看。”燕西這是無法推辭了,便道:“好,明天拿回來,請父親改一改。”金銓噴了一口煙,笑道:“我雖丟了多年,說起作詩,那是比你後班輩強得多哩。”二姨太太道:“梅麗剛才巴巴地打電話找你呢,你見著她了嗎?”燕西道:“我正找她呢。”說著,藉此緣故,便退出去了。原來金家雖是一個文明家庭,但是世代簪纓,又免不了那種世襲的舊家庭規矩,所以燕西對於他父親,也有幾分懼怕。現在父親要他的詩看,心裡倒是一個疙瘩,不知要怎樣才能夠敷衍過去。
正自低頭走著,只聽見一片丁丁當當的鋼琴聲,抬頭一看,不知不覺,走到正屋外面來了。這個地方一列是三間大樓,樓上陳設完全西式。有時候,大宴來賓,就可以在此跳舞,也可以說是個小小的跳舞廳。燕西聽那琴聲,又像在樓上,又像在樓下。那拍子打得極亂,快一陣,慢一陣。心想,這種惡劣的琴聲,不是別人打的,一定是梅麗。循著琴聲,輕輕地走上樓,心裡想著,她不能一個人在這裡,看看究竟是誰?走到樓上,偏是沒人,原來又在樓外那個月臺上。這地方,四周是楊柳和梧桐樹。這個時候,柳樹上半截,拖著長條,正披到平臺上來。只聽見有人說道:“別再站過去,掉下去了,仔細摔斷了腿。”又一個人道:“你看我這樣子像不像呢?”燕西聽那個後說話的正是梅麗,先說話的,卻是白小姐白秀珠。這白小姐是金家三少奶奶王玉芬的表姊妹,因為玉芬的介紹,所以她和燕西認識了。認識以後,兩人慢慢就發生戀愛。從前是隔不了一天便見面的,不過現在才疏遠了些。這時燕西隔著玻璃一望,只見秀珠穿了一套淡綠色的西服,剪髮梳成了月牙式,脖子和兩雙胳膊,全露在外面。背對著這面,正坐在鋼琴邊下。梅麗穿了一套白色的大袖舞衣,蓬著頭髮,兩隻手抓著柳條,把腳時時懸了起來,打鞦韆一般地擺動。燕西看見哈哈地笑道:“別動,我去拿快鏡來,照一個像。這是愛情之神呢,還是美術之神呢?”秀珠站起來回頭一看,拍著胸道:“哎喲,嚇了我一跳。你幾時來的?”梅麗也跑了過來,執著燕西的手道:“七哥,你看我扮得像不像?”燕西笑道:“像是像,但是神仙有穿黑皮鞋的嗎?”梅麗一看,果然自己還穿的是一雙漆皮鞋,笑道:“我忘了換呢。”燕西道:“穿這種舞衣,應該打赤腳,至少也要穿和衣裳一色的鞋子。穿這樣美麗的衣服,配一雙漆黑的鞋子,比老太太的小腳還寒磣呢。”梅麗道:“你等我一會兒罷,我去換衣服就來,回頭我們和秀珠姐一塊去玩去。”說著,連跑帶跳地走了。秀珠見梅麗走了,便笑著問燕西道:“你忙些什麼?我怎樣兩天不見著你?”燕西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和朋友組織了一個詩社呢。”秀珠冷笑道:“你不是那樣能斯斯文文玩兒的人,不要騙我。”燕西道:“你不信,我把我們做的詩稿,送給你看。”秀珠道:“我不要看。我又不懂,我知道你們鬧的是什麼呢?”燕西見她兩隻雪白的胳膊,全露在外面,便伸手去握著她一隻手,正要低頭用鼻子去嗅。秀珠使勁一摔,將手摔開。卻掉過臉,手攀著柳條,用背對著燕西。燕西道:“這個樣子,又是生氣,我很奇怪,怎麼你見我就生氣了?難道我這人身上,帶著幾分招人生氣的東西,所以人家一見我,就要生氣嗎?得!我別不識相,儘管招人生氣罷。”說畢,掉轉身也就要走。秀珠連忙轉過來,說道:“哪裡去,不願意和我們說話嗎?”燕西道:“你瞧,正是你把話倒說。分明你不願理我,還要說我不理你。”秀珠笑道:“我若是不理你,我到府上來是找誰的?”燕西道:“那我怎樣知道?”秀珠道:“你當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話,哪裡還用得著梅麗打電話請你回來。大概你還不知道我在這兒,要是知道我在這兒,你都不上樓了。”燕西道:“我們又不是冤家,何至於此?”秀珠道:“不是冤家,將來總有成為冤家的一日。”燕西含笑執著她的手,往懷裡便拉,說道:“這話是真的嗎?從哪日開始呢?”秀珠道:“別拉拉扯扯,一會兒梅麗來了,又給人家笑話。”說著,將手往回一奪。燕西道:“我不和你鬧,你把鋼琴按一個調子我聽。”秀珠道:“好!我按一個進行曲給你聽。”於是繃冬繃冬,便按起來。
第六回 倩影不能描棗花簾底 清歌何處起楊柳樓前(4)
只聽樓下有人問道:“樓上是秀珠在那裡嗎?”秀珠答應道:“是我,樓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