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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擲。鵬振站起來笑道:“我又招你了?”玉芬道:“你敢招我嗎?”鵬振便拍著她的肩膀笑道:“又是什麼事不樂意,這會子到我這兒來出氣?”玉芬將身子一扭,說道:“誰和你這樣嬉皮笑臉的?”鵬振道:“我這就難了。理你不好,不理你又不好。這不知是誰動了咱們少奶奶的氣,我非去打他不可。”說著,摩拳擦掌,不住地卷衫袖,眼睛瞪著,眉毛豎著,極力地抿著嘴,閉住一口氣,作出那打人的樣子。玉芬忍不住笑,一手將他抓住,說道:“得了罷,不要作出那些怪樣子了。”鵬振道:“以後不鬧了嗎?”玉芬道:“我鬧什麼?你們同我鬧呢。”鵬振道:“到底是誰和誰鬧彆扭,你且說出來聽聽?”玉芬道:“實在是氣人!叫我怎麼辦?”鵬振道:“什麼事氣人,你且說出來聽聽?”玉芬道:“還有誰?不就是你家老七。”鵬振道:“你和他小孩子一般見識。不是找氣受嗎?”玉芬道:“說起來倒和我不相干。”鵬振道:“這就奇怪了。和你不相干,那你生什麼氣?”玉芬道:“我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於是便將燕西和白秀珠喪失感情的話,略微對鵬振說了一遍,鵬振皺著眉道:“嗐!你管得著他們這些事嗎?”玉芬道:“怎麼管不著?秀珠是我的表妹,她受了人家的侮辱,我就可以出來說話。”鵬振道:“就是老七,也沒什麼事侮辱她呀!”玉芬道:“怎麼不算侮辱,要怎樣才算侮辱呢?他先和秀珠妹妹那樣好,現在逢人便說秀珠妹妹不是。這種樣子對嗎?”鵬振道:“老七就是這樣喜好無常,我想過了些時,他就會和密斯白言歸於好的。”玉芬道:“人家秀珠妹妹,不是你老七的玩物,喜歡就訂約訂婚,鬧得不亦樂乎。不喜歡扔在一邊,讓他氣消了再言歸於好。你們男子都是一樣的心腸,瞧你這句喜好無常的話,就不是人話。愛情也能喜好無常,朝三暮四的嗎?”鵬振笑道:“好哇!你同我幹上了。”玉芬也笑道:“不是我罵你,把女子當玩物,你們男子都是這一樣的心思。”鵬振笑道:“這話我也承認。但是你們女子自己願作玩物,就怪不得男子玩弄你們了。就說你吧,穿的衣服,一點兒不合適,你就不要穿。”說時,指著玉芬身上道:“你身上穿的紗袍子,有名字的,叫著風流紗,這是解放的女子,應該穿的嗎?”玉芬道:“這是一些混賬男子起的名字。這白底子,加上淡紅柳條,不見得就是不正經。若說紗薄一點,那是圖涼快呀。”鵬振道:“這話就算你對了。你為什麼在長衣服裡要縛上一件小坎肩?”玉芬笑道:“不穿上坎肩,就這樣挺著胸走,像什麼樣子呢?”鵬振道:“縛著胸,有害於呼吸,你不知道嗎?因為要走出去像樣子,就是肺部受害,也不能管。這是解放的女子所應當做的事嗎?”玉芬道:“別廢話了!誰和你說這些。”鵬振笑道:“我告訴你吧,天下萬物,大半都是雄的要好看,雌的不要好看,只有人是反過來的,因為一切動物,不論雌雄,各人都有生存的能力,誰不求誰。那雄性的動物,要想做生殖的工作,不得不想法子,得雌性的歡心。所以無論什麼禽獸都是雄的羽毛長得好看,雌的羽毛長得不好看。甚至於一頭蟋蟀兒,也是雄的會叫,雌的不會叫。人就不然了。天下的男子,他們都會工作,都能夠自立。女子也不能工作,也不能自立,她們全靠男子養活。要男子養活,就非要男子愛她不可。所以她們極力地修飾,極力地求好看。請問,這種情形之下,女子是不是男子的玩物?”鵬振越說越高興,嗓子也越說越大。
他的二嫂程慧廠,正由這院子裡經過。聽見鵬振說什麼雌性雄性的話,便一閃閃在一架牽牛花下,聽他究竟說些什麼。後來鵬振說到什麼女子全靠男子養活,什麼女子是男子的玩物,禁不住搭腔道:“玉妹,老三這話侮辱女子太甚了,你能依他嗎?”鵬振道:“二嫂,進來坐坐。我把這理,對你講一講。”程慧廠知道他夫妻兩人感情很好,常常是在一處鬧著玩的。他們吵這樣不相干的嘴,也就懶進去,笑了一聲,便走了。也是事有湊巧,次日是一個光明女子小學在舞臺開遊藝會的日子。慧廠是個董事,當然要到。在戲園子裡,又碰到白秀珠。秀珠笑道:“二嫂真是個熱心公益的人,遇到這種學校開會的事情,總有你在內。”慧廠笑道:“起先我原替幾個朋友幫忙,現在出了名,我就是不到,他們就也要找我的,熱心公益四個字,我是不敢當。像我家老三對令表姐說:女子是男子的玩物,這一句話,我總可以推翻了。”秀珠道:“他兩人老是這樣鬧著玩的。”慧廠眉毛一揚,笑道:“你將來和我們老七,也是這樣嗎?”秀珠道:“二嫂是規矩人,怎麼也拿我開心?”慧廠笑道:“我這樣是規矩話呀。”說畢,慧廠自去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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