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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掛果的那年春季,陳長山病倒了,戰爭年代被炮彈震壞過的心臟開始*了。他知道這次躲不過了,很坦然面對死神的到來。他對服侍在側的陳禾苗兄弟講了很多家族的歷史,他自己的人生經歷和感悟。
陳長山是一九五一年當兵的。當年華野二十八軍八十二師二四四團攻打金門島時全軍覆沒,兵團領導為報仇雪恨,不撤消編制,在陳長山所在的縣招收一千多人重新組建二四四團。學堂村八個人一齊參軍到了部隊。
一九五三年那場著名的復仇之戰——東山島保衛戰,葉飛終於報了胡鏈一箭之仇。陳長山參加了這場戰鬥。他在偵察中穿越敵人的封鎖線時,被海上敵艦發射的炮彈震昏了。戰後,他立了三等功,從此也落下了心臟病的病根。當年一齊參軍的八個人中,七個早已作古,陳長山是最長壽了。他很滿足自己的三代同堂、其樂融融,享受到了國家改革開放後的富足生活。民政局一個月給他二百多元的老兵生活補助費,看病全報銷,說明國家充分肯定了他對新中國的貢獻。但他也有遺憾,遺憾的是當年陳禾苗不聽他的勸告辭去公職下海經商,擔心陳禾苗性格好強容易出事。
現在全縣實行火葬制了,死後葬在公幕裡,陳長山想死後葬在陳果山的願望落空了。他一再交代陳禾苗兄弟倆好好孝順母親,不管走多遠,家遷到那裡,不忘故土,不忘根在農村。不能讓陳果山再荒蕪,象他一樣好好管理荔枝園,一年兩次給荔枝除草、治蟲、施肥。荔枝樹是長命樹,可達千年,想他了,就回家拾掇拾掇荔枝園,每年荔枝成熟了,一定要摘一盤鮮紅的荔枝供在他靈前。
陳禾苗的父親過世五個月後,陳果山上的荔枝成熟了,他的母親張文妹天天往果園跑。大暑節氣到了,酷熱難當,汗水滴到水泥路面上吱吱作響,荔枝樹上的知了聲嘶力竭哭喊著:“炙熱、炙熱……”而張文妹聽起來卻象聽到閩劇的鑼鼓聲那麼受用。每當家裡的小孫子哭著要奶奶時,小兒媳就滿心埋怨:“你奶奶去疼山上的孫子了。你不是你奶奶的孫子,荔枝樹才是她的孫子。”
去年的龍王臺風,一夜之間,山上滿地都是半生不熟的荔枝。連續幾天,張文妹一邊在地上挑撿有些紅的、六七成熟的荔枝,一邊默默流淚。陳禾苗的弟弟、弟媳剛好在家,一直勸慰老人家:“這是天災人禍,誰都沒辦法,看明年吧。”但張文妹精神狀態一直恢復不了。最後還是陳禾苗請假回家,把她帶到福州住了五個月,快到年底了才讓她回老家。
陳禾苗知道,父母親為什麼對陳果山情有獨鍾,割捨不了,因為陳果山承載著父母親太多的情感和希翼,是他們的精神家園。但土地是國家所有,政府徵地建設,任何人都要服從。張文妹知道這個道理,只好無奈接受了這個現實,但她心有不甘。
第九章 初次交鋒
這幾年,海峽兩岸緊張關係得到了緩解。特別是國民黨馬英九上臺執政以來,兩岸三通正式簽定實施,兩岸政治、經濟、文化的交流日益熱絡,商業、貿易、旅遊業迅猛發展。福建省委省政府為對接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這兩大中國經濟發達地區,迎接臺灣先進製造業向大陸轉移,打造中國沿海新的核心經濟區,提出了建設海峽西岸經濟區的戰略構思。要想富,先修路,一場轟轟烈烈的修建高速鐵路、高速公路的運動在八閩大地蓬勃發展。
福建福州到浙江溫州的溫福高速鐵路建成通車了。鐵路線兩邊大型工廠企業、港口的鐵路支線建設,也象春天瓜藤蔓一樣開杈延升。修建北門鎮通往羅源灣港口的疏港鐵路,沸沸揚揚傳了兩年多,測量、勘探人馬來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去年年底,鐵路設計方案才正式確定下來。為建設這條福州地區又一個出海口的鐵路,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市、縣、鄉鎮層層簽定目標責任狀,確保鐵路高質量、高速度、安全順利建成通車。縣裡成立了鐵路建設指揮部,下設徵地拆遷部、綜合部、法律部等等,全力做好鐵路建設的前期各項工作。
大型專案的徵地拆遷補償問題,歷來是各級政府和業主最為頭痛的問題。在農村,土地和房屋是農民賴以生存的最根本基礎。他們祖租輩輩生於斯長於斯,土地房屋的歷史變遷,斗轉星移、滄海桑田,關係錯綜複雜,有幾個人能弄清楚?現在徵地拆遷補償,牽涉到方方面面利益,什麼歷史歸屬陳年老帳都搬出來清算,各種矛盾紛紛浮出水面。
為解決這些矛盾,必須依靠農村基層組織。縣裡就把這些任務下達給鄉鎮,鄉鎮下達給各村居。基層組織人員天天同當地農民打交道,情況熟悉,解決問題的手段五花八門,卻遊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