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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抓不到犯罪嫌疑人。而要有更多的線索,只能藉助更多的犯罪現場。那麼,偵破的目的是什麼?制止犯罪的初衷,竟然依靠更多的人間不幸來實現麼?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多無可奈何的事情。哲學上稱它們為“矛盾”,說它們共生共存,不可分割。我對這種辯證的說法極為欽佩,可是就只能“矛盾”地生活下去麼,半死不活?
第三章 古城牆中的唐人日記
這個夏天多雨,不是一般的多,前幾年下不了幾滴雨,現在一個多月天都沒有放晴,幾年的雨都積攢到今年了。黃河水位急漲,站在寬厚的河堤上,能感到水面在一點點的抬高,電視臺、廣播裡天天強調:“加強黃河防汛,克服麻痺大意思想!”一位防汛官員私下裡就說:“多少年的防汛物資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在這個多雨的夏季,古城西安的那些前朝的城牆,那些斷壁殘垣,經歷了多少年風風雨雨,很多也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它們是後半夜倒的,沒有一點聲響,就像一個人在沙堆上慢慢滑倒,它們不願驚嚇了別人。存在時間長的東西,都會有生命的。那是一些有生命的城牆,算歲數,不知是我們的多少代遠祖。我是一個有豐富考古經驗的人,你必須相信我。
清晨的時候,人們才發現城牆到了,許多人駐足圍觀。
當然,這裡少不了記者。狗是我們非常喜歡的動物,如果你真的喜歡這種四足有毛、舌頭舔食的動物,你就不能不佩服記者。記者是忠實的,哪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總是急急趕了去,為我們返回第一手材料。我仔細觀察過他們,眼睛是不是綠的,耳朵是不是尖的,但是很遺憾,他們和那種四足有毛的動物在外形上並不相似。我更加疑惑,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想問一問他們:“睡覺的時候,你們什麼姿勢,是不是睡在地板上,耳朵貼地?”因為,他們的確太神通廣大了,哪裡倒了一棵樹,哪裡生了五條腿的豬,誰家的花開花了,哪家的孩子斷了奶,他們全知道,報道得無微不至。
如果在古代,憑著這股子熱心勁,他們會成為“君舉必書”的史官。皇上身邊那麼多事,舉手投足,足可以滿足他們的偷窺欲,夠他們忙活的了。別的不說,就後宮那些事,每天晚上皇上選哪個妃子陪睡,經過了哪些複雜的心路歷程,幾時進去,何時出來,其中星相有何變化,有沒有異象出現,即使讓他們想想,這些記者都會肯定興奮得發狂。這可不是一般的熱點呀,該會吸引多少人的眼球,吊起多少人的胃口,餓滴神哪,報紙的銷量……
真的替這些記者可惜,出生晚了那麼幾個世紀,一身武藝,沒處施展,古往今來,英雄的可悲就在這裡吧,辛棄疾感慨:“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他們也該懷了同樣的心情吧?
現在,一個小報的記者就在我身邊轉,小眼睛裡放著光,不停地問:
“這破牆重要不重要?”
“這破牆有沒有價值?”
……
我不搭理他,手裡不停,清理地下的雜物。
“這破牆倒了,你難不難過?”
“你難不難過……”
我衝他點點頭。
“有多難過……請說詳細點……”
“喂,請說詳細點!”
我難過不難過,你說我難過不難過?作為一個有良心的考古工作者,遺蹟一絲一毫的損壞,就像自己的皮肉在流血。我向他點點頭,儘量壓著火:“請讓一讓,我很忙!”
如果這裡沒有這麼多人,我早就想抽他了。我不怕他回去亂寫,雖然這是他們的殺手鐧,他滿可以回去小筆一揮,刷刷刷一篇《文物工作者保護力度不夠》,再在裡面欲蓋彌彰,清清楚楚點出我的名字,然後小嘴一撇,漏出一嘴小黃牙,嘿嘿冷笑兩聲:“跟我鬥,你還嫩點!”
然後我的名字就會婦孺皆知,都知道我就是那個保護力度不夠的文物工作者,全國那麼多文物沒有得到保護,全是我的錯。
只是,我沒有敷衍他們的耐心,之前,我也多次下決心,不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沒有一點做人的良知,還故作高深的小報記者麼,犯得著跟他們動怒?決心下了幾十次,到了緊要關頭,我就管不住自己。
在這一點上,我比不上老周。
小黃牙在我這裡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想回去自己編造,又覺得編造不出來,就衝我身邊的老周下了手:
“老同志,這破牆重要不重要?”
老周抬起頭,大嘴一張,爽快地說:“重要!”
“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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