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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人在交待工作的過程中感覺到了人們以往看他時那恭敬、畏懼的表情已經沒有了，代之以輕蔑的、幸災樂禍的表情。這個初涉世事就混跡官場的岐人第一次親身經歷了虎落平原被犬欺的場面，他的內心有著無盡的悲涼，那些跟他稱兄道弟的人沒有了、巴結奉承他的人沒有了、想跟他睡覺的人也沒有了，見他就躲著的人有了、躲不開撞上的不打招呼的人有了、說風涼話的人有了、不正眼看他的人有了。他似乎剛剛懂得世態炎涼這句成語是需要實踐才能真正理解的。

他交待完工作，一個人背個裝滿行李的揹包，手裡拎著一個網兜，裡面有臉盆、肥皂、牙刷、牙缸、毛巾等物品，形單影隻的走出了政治部的大門。

材料科負責油田的鋼材、水泥、木材、水暖、電器等國撥材料和沙石等地方材料的供應，那是在荒野中的一片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巨大的院子，這個院子的長和寬都有一二公里。有一排排用柳條和泥土蓋起來的倉庫，辦公室、宿舍、食堂等都是帳篷，和油田機關比起來條件異常艱苦。材料科知道岐人情況的人不多，只知道他是油田的英雄和幹部的級別比較高，是下放改造來的。

靈魂流浪第一部《梟童》　第六章下派（3）

接待岐人的是材料科的一位科長，這位一頭花白頭髮的憨厚的小老頭打量著岐人說：

“安排你到地方材料組作材料員工作，但你不歸地方材料組管，直接歸我管，由我安排你的工作，你直接向我彙報。”岐人看著科長，含著無可奈何的笑說：

“沒問題！絕對服從組織的安排。”一見面科長有點兒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也笑著說：

“這的條件不好，我們都住帳篷，你沒住過帳篷吧！”岐人說：

“沒有，這不正好能體會一下住帳篷的滋味嘛。”科長厚道地說：

“你能保持這種革命的幹勁還是很好的，不過住進去你就知道了，這帳篷是夏熱冬冷、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腳下成河，洗臉盆都能飄起來！外面颳大風，裡面進黃沙。好在你做的工作經常出差，這是蔡主任安排的。”

岐人的宿舍是一個墨綠色的帳篷，進門後兩邊是用木板搭的

通鋪，裡面住著二十幾個人，其中有木匠、泥瓦匠、鋼筋工、汽車司機、採購員、裝置科長、力工、鑽工、會計等，旁邊的帳篷只住著四個女人，他們都是已婚女人，兩邊通鋪一角一個，有一個出納員、一個放線工、一個發料員、一個統計員。另外一個帳篷住的都是姑娘，他們都是倉庫保管員和食堂的工作人員這些，姑娘的爸爸或者直系親屬們分別是股級、科級、處級幹部，再高階點兒級別幹部的孩子就在油田機關工作了。

因為岐人是這帳篷裡年齡最小的人，而且是官階最高的人，所以人們感覺挺有意思的，有的時候拿他開開心，並不欺負他。每天早晨岐人都很早起來，挑水、燒水，掃院子，晚上在辦公室看書回來得很晚。有一天岐人感覺很不舒服，晚上就沒有去看書，洗漱完早早就躺下了，那些人有的躺在床上吹口琴、有的擦身子、有的洗腳，他們一邊幹自己的事情一邊侃大山，每天晚上都聊得熱火朝天！這些單身們沉浸在黃段子的興奮和喜悅之中，今天不一樣了，他們在這個孩子面前心照不宣的文明瞭，相互扯些不太黃的東西。當九點過後，他們都躺到了床上了，有個滿臉大鬍子的司機這時憋不住了，問躺在岐人旁邊的人：

“我說，你看看那小生荒子睡著沒有，他要睡了我就給你們講講那天我遇到的事兒！哎呀媽呀！保證笑得你們今晚都得跑馬！”岐人也就裝著睡著了打起了呼嚕，那人看看岐人轉過臉說：

“操！你快說吧，還他媽的賣關子，這小癟三兒早睡那邊去了！”那司機捋了捋鬍子說：

“那天我路過一個路邊的小飯店，餓了！進去要了一碟醬牛肉、一碟花生米、二兩白酒，店裡就一個半褡子的老闆娘和一個小孩，我想逗識逗識那老孃們兒，可她牛逼拉事的看著窗外，就是不搭理我，我叫過來那個孩子指著那娘們兒問：

“她是你什麼人吶？”小孩看看那個娘們說：

“是我嬸兒。”我指著自己滿臉的胡茬子說：

“你看見了我的鬍子了嗎？”小孩莫名其妙的看著我說：

“看見了！”我就捏了一下那個小孩的鼻子說：

“你告訴你嬸，就說我是公安，公安吃飯是不給錢的！”說完我就看著那娘們兒，你們猜那娘們兒怎麼著了！那娘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