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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故意製造競爭氣氛,華東設計院評定中級職稱是分批的。所謂分批,就是同一撥分配來的大學生並不是在同一時間評定中級職稱,而是要分先後。具體到他們耐火材料室,就是頭一批只能從張紹康和王逸兩個人當中評出一個定工程師職稱,而另一個則要等到下一批。說實話,這是一件非常為難的事情,因為誰都不願意落後,誰落後了,肯定是相當丟面子的事情,而知識分子,不就是要一個面子嘛。
事實上,張紹康和王逸兩個人的資歷完全相同,實際工作成績上也很難分出高低,所以,主任表現出了高姿態,向院裡表示:要麼,給我兩個指標,兩個人都上;要麼,乾脆一個指標不要給我,我全部等到下一批。按說,要兩個指標是不可能的,一個指標不要總該行吧。不行。院長說不行。說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分出高低,就是要形成競爭機制,如果你們室兩個都上或兩個都不上,那麼還怎麼體現出競爭?主任很想說這是故意製造矛盾,但是他沒敢說,既然不敢說,那麼只好回去硬著頭皮“評”。評到最後,張紹康上了,王逸要等到下一批。張紹康上的理由也非常簡單,因為他參加施工服務的時間比王逸長,具體地說,也就是長在福建三明的這次施工服務上。
王逸火了,找主任說理。主任解釋了半天,王逸仍然不服。
王逸問:“施工服務時間長短也能作為評定職稱的依據?再說,他去三明做施工服務,我也沒有閒著呀?天津熱帶是誰做的?揚中板材是誰做的?常州鋼鐵廠的鍛造爐改造是誰做的?”
主任知道王逸委屈,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就絕不能說軟話。主任說:施工服務時間相當於大學老師的講課時間,也相當於醫院醫生的臨床時間,當然應該作為職稱考核的指標。
王逸氣得臉色像高鋁耐火磚。
此後不久,王逸就下海了。關於王逸下海的原因,有人說是上次他母親說“我兒子是工程師”的緣故,也有人說是沒有第一批評定中級職稱的緣故,還有人說是王逸自尊心太強過於敏感的緣故,但是不管是什麼緣故,王逸下海了。
《跳槽》 一(4)
王逸走的時候,跟院裡鬧得非常僵。剛開始是跟室主任鬧,後來是跟人事處鬧,最後是跟院長鬧,鬧到最後,院裡把他的檔案卡住不放,就讓他那樣成為“黑人”走的。至於職稱,王逸走的時候倒是已經定了,但是隻是下了一個院裡的紅標頭檔案,並沒有頒發正式的職稱證書,事實上,那時候院裡也基本上不給任何人頒發職稱證書,彷彿是院領導有先見之明,知道這些小子們早晚要走,能捏在手裡的東西就儘量捏在手裡,王逸這樣一鬧,當然是永遠不打算給他發什麼職稱證書了。
王逸下海大約一年之後,回到設計院。王逸這次回到設計院,是院長親自接待的,因為他是給設計院帶業務來的。這時候的設計院已經事業單位企業化,需要自己養活自己,而一旦需要自己養活自己,那麼能帶來業務的就是大爺。大爺來了,院長能不親自接待嗎?
其實不僅院長待王逸熱情,整個設計院的人待王逸都熱情。待王逸熱情的原因還不僅僅是他給設計院帶來業務的原因,如果那樣,那也太小瞧這些知識分子了,畢竟,王逸帶了的業務所創造的效益攤到兩千名工程師頭上,還是微不足道的。大家待王逸熱情,是因為這些人從院長待王逸的態度,看到了自己的價值,是那種牆裡開花牆外香的價值。特別是那些在牆裡不香的工程師或助理工程師,自認為在設計院受到了像當初王逸一樣的不公正對待,透過王逸的衣錦還鄉,一下子找到了證明自己價值的最好範例,所以,見到王逸比見了海外華僑還熱情,更有幾位直接向王逸打聽深圳這邊的一些情況,就差沒有說“把我也帶去”這樣的話了。其實說與不說也就是這個意思了。在一次宴席上,王逸公開地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各位放心,到深圳來找我。聽口氣,彷彿他已經是老闆了。
王逸後來果然就真成了老闆了。
兩年之後,王逸再次回到設計院。這次王逸回來的目的沒有上一次那麼明確,但是身份卻明確多了。一看就是老闆相。頭髮燙了,燙成了捲髮,像非洲人。另外就是脖子上戴了一個又粗又大的金項鍊,並且這種金項鍊跟內地人戴的金鍊子明顯不一樣,具體表現就是它實際上並不是鏈子,而是一個一個金珠子,顯得特別的沉重。尤其能表現王逸老闆身份的是他說話,王逸這次回來說話粗聲大氣,先聲奪人,一副爆發戶的架勢,如此,院裡人都相信,王逸發財了。
“發財不是目的,”王逸說,“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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