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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軍人,他們終究還是為了維護漢人軍隊的尊嚴和驕傲,為了不肯被打斷脊樑骨才奮起反抗的。當然他們有野心,行為過激,但是誰又沒有犯錯誤和過激的時候呢?這些人被消滅之後,誰還敢反抗政府的意志呢?
反過來說,反抗政府不就意味著戰爭嗎?只有當脊樑骨打斷後,永久的和平才會來臨了。為了永久和平,為了子孫後代永久不流血,他們只好流著眼淚舉起刀棒,自己打斷自己的脊樑骨。
據說一切雄性動物的好鬥本能皆出於雄性激素,所以只要劁掉也就是閹割它們的睪丸,就能使動物安份下來。漢人自衛隊的睪丸就是錢運周。
據說下達圍剿命令時,連一向令人生畏的總指揮雷將軍也動了感情,淚流滿面。
一個月黑風高的金三角之夜,叛變分子像鬆軟的沙丘一樣徹底崩潰了。
各方力量都在對付叛亂的問題上利益一致地聯合起來,共同行動,潮水般的軍隊從四面八方包圍回棚,叛亂分子的末日來臨了。
一切的陰謀、爭鬥、屠殺、流血都在夜幕掩護下進行,就像東非大草原的斑馬群遭到食肉動物肢解。槍炮響成一片,山頭火光沖天,到處都是戰場和屠場,叛軍無處逃遁。等到天色終於放亮,天光四溢,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如往常一樣從地平線上露出臉來,回棚槍聲早已平息,山頭空無一人,如同曲終人盡的劇場。只有空氣中殘留著濃重的硝煙和硫磺味,地上彈坑累累,火燼未滅,到處散亂著血肉模糊的屍體,這些屍體還有體溫,表明不久前剛剛發生過一幕血腥殺戮的人生慘劇。
新聞界釋出訊息:擊斃境外流竄武裝毒販若干,繳獲毒品多少多少,云云。
自衛隊內部傳出非正式訊息如下:叛亂順利平息,叛亂分子若干已經擊斃,考慮叛亂者從前有過戰功,決定免於追究罪責,家屬依照作戰陣亡發給撫卹,不予歧視。等等。
坤沙集團則宣稱:錢運周等人內訌,互相殘殺,餘眾哄散,不知下落。
據說那些不幸的家屬後來被同意上山收屍,他們找到的親人屍體大都面目全非無法辨認,許多屍體已經被野狗啃得支離破碎。也有部分被鐵絲捆住手腳,說明不是戰死,而是屠殺。當然從根本意義上說,怎麼死都一樣,死亡本身並無差異。家屬無處伸冤,也無冤可伸,誰叫你的男人或者兒子去當叛軍呢?在金三角,生存的法則是,要麼成功,要麼死亡。
米增田老婆抱著剛剛過完兩歲生日的兒子小米來給丈夫收屍,她一找到丈夫屍體就乾嚎起來,然後昏死在山頭上,醒來之後就去撞樹,幸好被人拉住沒有死成。最後還是兒子哭聲提醒她記起責任,於是這位婦女擦乾眼淚,埋葬丈夫,頑強地活下來並把子女撫養成人。1998年我在金三角看見這位令人起敬的漢人寡婦時,她已經是個滿臉皺紋的乾瘦老太太,正蹲在美斯樂中學門口賣米豆粉。小米在我身後小聲說,母親每天早上三點鐘就要起床推磨,煮米豆粉,十幾年從未中斷……
據說回棚山頭成了所有遇害者親屬的禁地,只有一年一度清明節帶上香蠟紙錢才可以去磕頭。米團長的兒子小米長大以後自然也遵循這條家規,拒絕走近那個方向,據說誰要是聽見那些孤魂野鬼的哭聲要倒黴一輩子。
最後懸念是指揮官錢運周下落不明,他好像被外星人掠走一樣,遁入空氣無影無蹤。錢大宇說他和母親找遍回棚附近每一座山頭,每一條山溝,仍然沒有蹤影。這是個謎,活見人死見屍,一個活人被蒸發是不符合常情的。當然他基本上不可能逃走,也沒有希望突圍,所以他應該做了俘虜,被秘密關押在什麼地方,或者即使被槍斃,遭到極刑,也應該告知家屬收屍呀!問題是他確實失蹤了,沒有下落,他變成一個問號長久地烙在親人心中。
我歷來認為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悲哀。錢大宇說,他母親瑞娜成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這位前勐薩大土司的千金小姐一生都在飽受厄運折磨:戰爭頻仍,家道中落,父親貧困而死,丈夫謀反失蹤。總之這一切災難都與若干年前那支兵敗大陸的國民黨漢人軍隊闖入金三角有關。打個不大恰當的比喻,瑞娜一家好比偶然搭上國民黨殘軍這艘過路的破船,他們把命運交給船長,船長就是錢運周。現在船沉了,她該怎麼辦呢?
錢大宇說,因為沒有屍體,所以母親心中留著一線希望,堅信父親還活著,這是個殘酷的希望,老人一生都為這個希望所折磨。錢大宇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紅了眼圈。我腦海中出現這樣一幅感人畫面:無論天晴下雨還是電閃雷鳴,母親瑞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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