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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都賣給哪個嘛?”
她指指山上說:“上頭(指緬甸)的寨子多呢,馬幫牛幫下來馱走,生意才好做呢。”
我假裝隨便的口氣說:“聽說夜晚滿星疊打死人,為哪樣事情嘛?”
她說:“我們是生意人,不曉得這些事情哦。”
我指著那些地攤問她:“他們做這些小生意,格賺得到錢啊?”
她說:“我曉不得,你家去問他們嘛。”
我悄悄說:“你們做不做別樣生意,槍枝,海洛因,鴉片?”
女老闆正色喝道:“你打聽這些搞哪樣?找死啊?”
她的口氣著實讓我嚇一跳,我一回頭,無意中看見櫃檯後面竟然倚放著一枝粗大的雙管獵槍,槍口像死神的眼睛,黑洞洞地讓人心驚肉跳。我知道在金三角,很多人家都有武器,或者說家家有槍也不過分。趕快付了飲料錢離開店鋪,我仍然不死心,裝作觀光客的樣子在集市上走來走去。但是無論我走到哪家地攤跟前,哪家主人立刻把目光移開,好像沒有看見我這個顧客,但是等我一離開,他們的目光立刻又粘在我的背上,像吸血螞蟥一樣涼津津的。我一無所獲,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弄明白,只好悻悻地讓阿祥替我拍兩張照片作紀念。沒想到他剛一舉起相機,立刻有人哇啦哇啦地嚷起來,樣子很兇惡,瞪著眼睛,嘴角上掛著白沫。阿祥小聲翻譯說,他們不喜歡有人給他們拍照,讓我們趕快滾開去。
我一想到像眼睛一樣黑洞洞的雙筒獵槍,想到他們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槍,就趕緊灰溜溜地滾開了,去找阿祥父親的熟人莫朗大叔。
莫朗大叔老家在雲南勐海,年輕時趕過馬幫,在美斯樂第五軍當兵,後來給坤沙當保鏢,會說一口流利漢話。當阿祥在一條街道拐角找到這位前大毒梟的保鏢時,我看見莫朗大叔是個頭髮花白的當地擺夷,正蹲在街子上同人說話。他身體乾瘦,像條曬乾的鹹帶魚,同當地撣族沒有兩樣。我同他打了招呼,都沒有吃中午飯,就邀他同進午餐。我在路邊餐館要了兩斤當地米酒,一盤炸牛肉乾巴,一盤乾魚,炒雞蛋果條(炒米粉)。我看他兩根手指燻得又黃又黑,就買一盒“三五”香菸給他,他也不推辭,就收下了。
我們邊吃邊聊起來,話題當然是滿星疊。
“……總司令走了,參謀長也走了,都到仰光去了,如今滿星疊可不行嘍。”米酒一下肚,莫朗大叔的話匣子就開啟了,我認為他同當地大多數好酒之徒沒有兩樣,邏輯混亂,感情衝動,因為我看見他臉色開始發紅,搖頭晃腦,嘴裡噴出酒氣:“從前山上都是隊伍,我們的人……政府軍都不敢進來,多神氣!那些土匪蟊賊,誰敢撒野?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我猜想這話跟半夜打死人有關,就試探地問他:“滿星疊為什麼槍戰?打死的是什麼人?”
他忽然警覺地望我一眼,我看見他的眼神很清醒,清醒得像豎起一堵城牆,使我的企圖一下子碰了壁。餐館老闆坐在櫃檯後面,目光炯炯,豎起耳朵聽我們談話。我只好請求他說:“聽說你跟坤沙當了多年保鏢,講講坤沙的故事好嗎?”
一提到給坤沙當保鏢,就像提到一段光榮歷史,莫朗臉上立刻煥發出光彩來。他說:“講講什麼呢……好吧,就說說1982年政府軍圍剿滿星疊。那天戰鬥發生很突然,頭一天什麼跡象也沒有,第二天太陽出來,滿山遍野都是政府軍,還有裝甲車、坦克和直升機。總參謀長一看不好,命令往萊囊方向撤退。萊囊你知道嗎?就在山那邊,是我們的基地。我跟著總司令,一顆炮彈爆炸開來,我撲上去,救了總司令的命。”他很神氣地撩起上衣,讓我們看他身上的傷疤。
我說:“後來怎麼樣呢?坤沙怎麼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莫朗眼神忽然暗淡下來,他洩氣地說:“都怪我自己不好,對不起總司令。”
我看見阿祥頻頻向我使眼色,估計這位莫朗大叔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就趕快換個話題說:“滿星疊打仗,有個叫曾焰的女知青,她的丈夫楊林就死在學校裡,你記得這件事嗎?”
莫朗大聲說:“怎麼會不記得?滿星疊的人,沒有人不記得這個楊先生!那一仗之前,美國一個什麼上校被打死在大谷地,泰國政府出動黑虎師和直升飛機進攻,中國來的先生死了好幾個。他們都沒有武器,楊老師揮舞校旗,結果被炸死在樓頂上,屍體扔了好幾天,都發臭了。”
我心裡忽然湧出一種深深的憂傷,我想為我的朋友曾焰的丈夫,我沒有見過面的同齡人楊林獻上一束小花。我說:“他們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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