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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己做了很多木板,一摞摞地放起來。他喜歡坐在火塘旁造字,想好了一個字,先把它用圓珠筆畫在掌心中,讓我們看他造的字怎麼樣,等大家認可了,他才鄭重地把它刻在木板上。他造的字很簡捷,比如河水,就是一條筆直的橫線;閃電,是一道彎曲的橫線。雨,是一條斷斷續續的豎線;風,是兩條波浪形的豎線。雲朵,是兩個連在一起的牛圓;彩虹,是一條彎曲的斜線。他的掌心,因為總是描畫著字,所以他洗手時格外小心,生怕不小心把剛造好的字洗成了泡沫。
除了造字,西班還喜歡製作各種“瑪塔”,也就是樺皮工藝品。他掌握了各種刻繪方法,在樺皮做成的煙盒、筆筒、茶葉罐、首飾盒上雕刻上飛鳥、馴鹿、花朵、樹木的形象。他最喜歡用的紋飾是雲雷紋和水波紋。西班做的樺皮製品很走俏,它們被拿到激流鄉的商店後,被那些遠道而來的遊客給買走了。西班用換來的錢,給我們買各種東西,這讓拉吉米無比自豪。西班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把我們的鄂溫克語,變成真正的文字,流傳下去。
沙合力每次回來,看到苦思冥想造字的西班,就
要嘲笑他,說他是個傻瓜,現在的年輕人,有誰愛說鄂溫克語呢?你造的字,不就是埋在墳墓裡的東西嗎?西班從不計較。他性情溫和,很多人都說他像安草兒。達吉亞娜就曾悄悄對我說,也許馬伊堪懷的就是安草兒的孩子。我說這怎麼可能呢,馬伊堪當年是失蹤了好幾天才回來的,而安草兒那時沒有離開過營地。達吉亞娜說,也許馬伊堪事先設下了圈套,讓安草兒與她做了愛,然後再故意以出走的方式,來迷惑大家的。我覺得達吉亞娜的話是毫無道理的。直到前年,我在幫安草兒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塊水粉色的手帕,才覺得她的猜測也許是對的。我指著手帕問安草兒,這是優蓮留下來的嗎?安草兒說,這是馬伊堪送我的,她有一塊,我有一塊,她說風大的時候愛流淚,讓我擦眼淚用。我馬上聯想起了馬伊堪失蹤回來時頭上戴著的手帕。這對水粉色的手帕,馬伊堪是從哪裡弄來的呢?我實在猜想不出來。其實生活中埋藏著許多秘密,有秘密的日子沒什麼不好的,所以我不願意去探究西班的身世。
依蓮娜在山上呆煩了,會揹著她的畫返回城市。然而要不了多久,她又會回來。她每次回來時都興沖沖的,說是城市裡到處是人流,到處是房屋,到處是車輛,到處是灰塵,實在是無聊。她說回到山上真好,能和馴鹿在一起,晚上睡覺時能看見星星,聽到風聲,滿眼看到的是山巒溪流,花朵飛鳥,實在是太清新了。然而她這樣過上不到一個月,又會嫌這裡沒有酒館,沒有電話,沒有電影院,沒有書店,她就會酗酒,醉酒後常常衝自己未完成的畫發脾氣,說它們是垃圾,把畫扔進火塘裡毀掉。
達吉亞娜那時非常焦慮,雖然依蓮娜為她帶來了世俗的榮譽,大家都羨慕她家出了一個畫家,但女兒內心的矛盾和痛苦還是使她感到不安。索瑪呢,她跟沙合力一樣,非常討厭上學。她在激流鄉上學的時候,三天兩頭就逃學。索瑪喜歡結交男孩子,她十四歲的時候,就對達吉亞娜宣佈,她已不是Chu女了,氣得達吉亞娜把她帶回山上,不許她下山,讓她每天經管馴鹿。索瑪憎恨馴鹿,她說要是馴鹿得一場大的瘟疫就好了,這樣所有人都會自然下山了。索瑪對馴鹿所下的詛咒,使大家對她很反感。
依蓮娜終於有一天辭了職,帶著她的行李回到我們中間。我問她為什麼回來了?她對我說,她厭倦了工作,厭倦了城市,厭倦了男人。她說她已經徹底領悟了,讓人不厭倦的只有馴鹿、樹木、河流、月亮和清風。
她這次回來以後,不再使用油彩作畫。她開始做皮毛鑲嵌畫。她把馴鹿和堪達罕的皮毛,依據顏色的差異,裁剪成不同的形狀,然後把它們連綴到一起,做成皮毛畫。這樣的畫是以棕黃|色和淺灰色為主色調的,畫的上部通常是天空和雲朵,下部是起伏的山巒或者是彎曲的河流,中間呢,永遠是千姿百態的馴鹿。說真的'E…B…小。說…t。x。t。下。載。站…分。享。w‘。w。‘w。。t。x。t。e。b。。c‘。n',從依蓮娜做皮毛畫的那天開始,我的心就不安寧。因為我覺得那些皮毛是有靈性的,讓它們做成衣服,為人遮風擋雨,帶來溫暖,它們也許是心甘情願的;但一旦你是為了取悅別人的眼睛而把它們弄得支離破碎,讓它成為畫懸掛起來,那些皮毛可能就會憤怒。
依蓮娜說她不會再把她的畫拿到山外去,然而當她創作完成了兩幅皮毛畫後,還是抑制不住地卷著它們進城了。她那樣子,就像要給她的兩條狗去找個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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