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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小玉這才明白,鬥爭遠遠沒有結束。
田聰穎在焦東方被捕之後搬出了學校集體宿舍,“傍大款傍出了同謀犯”的議論使她無法面對同學投來的譏諷的目光。
她租了一間農民房,回到艱苦的生活中對她並不困難,把那些“醜小鴨就是醜小鴨,永遠變不成天鵝”的議論拋在腦後,專注地練習英語。只是在腹中嬰兒躁動時她才感到孤獨,但淚水已經流乾,情感也已麻木,把孩子生下來撫育成人是她活下去的信念。
焦小玉在簡陋的農民房找到了她,驅車來到湖畔,坐在綠色的長椅上。
田聰穎失神的目光久久停在泛起漣漪的湖面。焦東方就是在這裡悲傷地對她說過,要是能再一次出生決不願生在相候之家。她冷漠地說:“小玉,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兒?帶到讓我傷心的地方?”
“這也是我最傷心的地方,”焦小玉的淚水籟籟流下,“小時候,我經常和東哥到這裡玩,划船、捉迷藏、溫書。可惜,這些都不可能再有了。”
“小玉,你把自己的哥哥送進監獄,難道你一點也不愛他?”
“我當然愛他。小時候特崇拜他,他比我聰明,對我特好。他出了事,我比你難受,真的,我哭過許多次。”
“但你……還是…把絞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焦小玉苦笑。
“是呀,表面上看是這樣,我不顧兄妹之情,背棄人倫道德,辜負了叔叔對我的關懷……我這雙手,從此是洗不乾淨了。其實,是東哥自己把絞索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心裡也很明白。我們都救不了他。”
田聰穎冷冷地打斷說:“你別對我訴苦,你讓我噁心。不是因為你抓了東方,是你到現在還說他好話。要狠,你就狠到底,也算你焦小玉是個人。我懂,從你穿上檢察制服,你就不是人了,你是一臺機器,其實是機器上一個沒有人性的零件。還談什麼你愛她,真讓我噁心。”
心在流血,田聰穎的話使血口又加深了尺寸。焦小玉只有默默承受。她關切地問:“小田,以後,你怎麼辦呢?出國?”
田聰穎從長椅上站起來,背起書包說:“如果我犯了法,你把我抓起來;如果你認為我不能出國,你把護照扣下好了。如果我沒犯法,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請你以後不要干擾我的生活。”
田聰穎頭也不回地走了,昂首挺胸,腳步堅決。焦小玉把頭理在雙手裡,止不住的硬嚥。
焦小玉沒有想到隨著焦東方被捕、焦鵬遠回家閉門思過,連市委市政府的機關幹部也開始疏遠她,彷彿她是專門刺探秘情的探子,是個一心要把人送上斷頭臺的冷血殺手,一個不可接近的危險人物。她親耳聽到兩個並不認識她的廳局級幹部議論她,“哎,焦書記一家人倒黴就倒黴在他的侄女身上了,那個叫什麼玉,對,叫焦小玉的侄女,成了反貪局安排在焦家的臥底偵探。你說,現在還敢相信誰呀?”
“是呀,人心不足蛇吞象,侄女為了向上爬,把哥哥送進監獄還不說,我聽說這狠心的丫頭到處整她叔叔的材料呢!”
“年輕,再加上野心,這人就更壞。方浩給她立根杆,她就往上爬,說穿了是給人家當槍使。”
“老王,你說中央到底會把焦書記怎麼樣?他要是真倒了,我們會不會?”
“難說,動上層容易,動中層難,總不能人人過關,處處開花吧!再說,換上個新書記,他兩眼一抹黑,不靠中層幹部玩得轉嗎?焦書記經營了這塊地盤幾十年,還有焦書記的上級,焦書記上級的上級呢?還有焦書記的戰友,戰友的戰友呢?同一條船上,利益共同體,你知道有多少人?我看,焦書記交出檢查,不見得是出自內心,他是叫板。以後的戲怎麼唱,還難說呢。”
“反正這一局莊家是和了,他要是打個十三不靠,那倒好;要是和個一條龍,我們能不能軟著陸,就沒有把握喲!”
風言風語使焦小玉像吃了什麼催老劑似的迅速衰老,陳虎發現她的雲鬢突然增加了許多白髮!這幾絲白髮像利刃切割陳虎的胸膛,他覺得自己愧對焦小玉許多,許多。
焦小玉搬出了焦東方在她上大學時當作禮物送給她的兩居室。並不是有關部門作出的決定,也不是她母親的驅趕,是她不想繼續住在這裡,她給該房的產權單位寫了封信,請他們收回這套房子。
陳虎知道後開著切諾基趕到了焦小玉的家,看見搬家公司正往卡車上搬傢俱和書籍。焦小玉在卡車旁整理散了包的雜誌和報紙。
陳虎走到焦小玉身旁,幫著她把雜誌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