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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肉了。”
焦小玉心裡一沉,難道叔叔會出那麼大的事?故意問:“真的?焦書記那麼大的官兒還會出事?”
“烏紗帽是戴在腦袋上的,不是長在腦袋上的,大風一刮,不就刮跑了,嘻嘻,這種事歷朝歷代多啦!”
“蘇大爺,您還是言歸正傳。您跟王雙喜父子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您談談他們的情況。”
蘇三趟磕磕菸袋鍋子說:“王緊跟一家子人是死了,魂兒還留在這屋子裡,四十九天之後才離開。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能看見我們,還能聽見我們談話。其實,我能看見他們。小玉,你看頂棚那個左角。”
焦小玉的牙齒打顫,兩眼只盯住跳動的火苗,什麼也不看。
“緊跟的魂兒就在那兒飄著,還往下看,看咱倆。你別怕,你是來替他伸冤屈的,他不會害你。小玉,你以為是你的兩腿自己走來的?才不是呢,是王緊跟的魂兒勾著你來的。他要借你的嘴說話。騙了活人,情有可原,這世道就是你騙我一把,我騙你一把。但要騙了死人,是要遭報應的,這點你可要記住了。緊跟現在是借我的嘴說話,我一句也不敢瞎說,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以後,緊跟就要借你的嘴說話了,知道的你要反映上去,不知道的你要調查,變成知道,才能讓王緊跟的靈魂踏踏實實地去豐都城。”
蘇三趟停了停,從炕上拿起蠟,舉到焦小玉的臉前。
焦小玉覺得火苗裡跳動著王緊跟的冤魂。
“孩子,你的臉色不好。”蘇三趟衝著頂棚揮揮手,“跟呀,你們離這孩子遠點,別撲著她。”
蘇三趟把熄滅了的菸斗塞在焦小玉冰涼的手裡。
“握著它,有點熱乎氣兒,鬼魂就不敢碰你。”
焦小玉緊握著菸斗,心裡一陣陣噁心。
“那是緊跟自殺前三天的晚上十點多鐘,我就聽隔壁一聲大叫,‘你滾!滾!以後再也別來找我!’我聽出這是緊跟的聲音,他這是衝誰發火呢?隔壁門一響,像是有人出來。我悄悄推開門,想看看出來的是誰。一個男人出了緊跟的屋門,藉著月光我一看,原來是廠基建處處長餘大金。我心裡就紛上悶兒了,大處長找小工人,又是深更半夜的,不對頭啊。餘大金的背影還沒消失,屋裡就傳出緊跟的哭聲,深更半夜的,他不敢哭出聲,便咽,讓人聽了特傷心。我敲敲門說了一句,‘跟呀’,上我屋來,咱爺倆兒喝兩口。
“他過來了,把他一肚子心酸告訴了我。跟呀,我把你的事這就告訴她了。你要是同意,就弄出個動靜來。要是不願意,就什麼聲也別出。我自然就什麼也不告訴她。”
焦小玉被恐怖感緊緊地包圍,難道活人真能和死人對話?看蘇三趟那副認真側耳傾聽的模樣,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蠟燭一聲爆裂,火苗上竄,進出幾個小火星。
焦小玉的心咯咯劇跳。鬼魂顯靈了?
“跟呀,我知道你同意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還要那面子管屁用。你沒事了,往後稍稍,別撲著她。找個好人替你說話也不容易。”
蠟燭上的淡藍色火苗平靜下來。
“緊跟第一次偷雞飼料,我就知道了……”
半夜十二點多,王緊跟捂著肚子到了隔壁。
“蘇大爺,我不好受,肚子不好受。”
“跟呀,你臉怎麼蠟黃蠟黃的,蓋上張紙,哭得過了。”
蘇三趟扶王緊跟坐在板凳上,伸手給他把脈。
“跟呀,你是胃火上升,腎水乾枯,肝盛脾弱啊!吃了什麼不順口的東西?”
王緊跟兩眼發呆,半天不說話。
“諱疾忌醫,我怎麼給你看病?說呀。”
突然,王緊跟趴在桌了上哭起來。
“大爺,我不是人,我做了壞事,做了壞事……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到底還是做了壞事……我……當了賊呀……”
“你?當賊?送上門的東西你都不要,你有當賊的那兩下子,還算你出息了呢!你別逗我樂了。”
“我……偷了養雞場的雞飼料,熬粥……我是個賊呀!”
蘇三趟拿起二鍋頭酒瓶子,對著嘴灌了一口。把酒瓶子狠狠朝桌面上一域,大罵:“你小子,窩囊廢!偷雞飼料?你怎麼不去偷錢包!偷百貨商店!偷當官的萬貫家財!那也算你是條漢子!偏偏去偷雞飼料,那是人吃的東西?咱們再窮,也是人呀,能吃那玩意嗎!你不是給你爸丟臉,你是給人、一撇一捺的人丟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