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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鐵良只提了兩個簡單的問題,但犯人言語不清,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陪同提審的獄醫搖搖頭,示意停止提審。
出來後,陶鐵良問獄醫,什麼時候犯人的頭腦才會清醒。得到的回答是說不準,犯人的腦傷還沒有痊癒。
就在這時,陶鐵良看到8號的門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他一眼認出,那正是他叫過不知多少遍的焦書記。
這一瞬間,給了陶鐵良極大的震動。他真真切切地覺得焦鵬遠的體型比過去小了兩號,從頭到尾都小了兩號。人還是那個人,但個子矮小,腦袋小,身板薄了。難道人活著真是全憑一口氣,沒了氣勢,人就會變形嗎?
焦鵬遠也似乎看到了他,還衝他點點頭。陶鐵良懂得安嶺監獄制度森嚴,即使是管教、武警,也不得與自己職責無關的人和事發生模的聯絡。
陶鐵良匆匆地離開,內心長嘆: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老頭與往日前呼後擁的市委書記,真是判若兩人!他感到他所屬於的這部國家機器真是不可思議,它在幾十年內所給予一個人的名譽與地位,在一夜之間便能收回!
自從被關進一簡8號以來,一直沒有任何人找他訊問。每天早中晚,從鐵柵欄門的送飯口伸進來一把勺子,往他的塑膠小盆裡倒菜倒飯,接著小門就關閉。每天上午九時至十一時,下午三時至五時,鐵柵欄門和外層木門開啟,在兩名武警的監視下焦鵬遠出來放風。
他目送陶鐵良的背影消失,不是他對陶鐵良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他甚至叫不出陶鐵良的名字,他的目光滯留在陶鐵良的背影上,只因為這個年輕公安幹部的身影能喚醒他對往日權力的記憶,驅趕了一些心頭的孤寂。
焦鵬遠從筒道下了幾級臺階,下面是個露天花園,它處在U字樓的中心地帶。低矮的蘋果樹和高大的楊樹、榆樹,以及地面上的茂盛的野草,給這孤寂的院落帶來了更深層次的孤寂。沒有這些無言的生命做伴,在此放風的犯人只會感到淒涼;有了這些關不住的綠色,犯人們才從中感悟到萬物生死迴圈的悲愴。
所以,足不出戶的囚禁三天後,焦鵬遠第一次獲准到花園放風時,他竟然不能適應綠色的包圍,綠色所帶來的自由感讓他感到無奈。
花園並不全部屬於放風者,它被磚牆切割成若干塊,以便犯人們能同時放風但由於被牆隔離彼此不能交談。花園裡這些沒有屋頂的四面牆行話叫風圈。每個風圈裡有一名放風者來回散步。高處的武警能有效地對風圈裡的犯人進行監視。
焦鵬遠進了屬於他專用的這個風圈。這裡有一棵高大的銀杏、一棵蘋果樹、一棵榆樹,地上滿是野草。榆樹上有喜鵲窩,榆樹是麻雀的天下。焦鵬遠對風圈內的景緻格外珍惜,珍惜到不肯一覽無餘的程度。他把風圈分成四個區域,彷彿是四個城區。任命銀杏樹當銀杏區的區長;蘋果樹當蘋果區的區長;榆樹當榆樹區的區長;一株野棗樹當野棗區的區長。他限制自己每天只參觀一個區,把區裡的所有細節觀賞殆盡後再去參觀下一個區。四個區密密麻麻地留下了他的足跡。此刻,他不知道該參觀什麼區了。也許該召開一個四城區聯席會議,統一佈置一下工作,但一時他還想不出個重大題目來,只好把會議延期。
忽然,他把目光轉向了四面拆牆。怎麼會把培面忽略了?既然這裡設定了四個城區,那就把四面牆隸屬於四個城區,每一道磚縫就作為一條街道,每一塊磚就作為一位市民吧。
焦鵬遠覺得自己這樣設定區劃很有趣,這個有四個區的行政建制基本上有了規模,剩下的就是幹部配備了。
他走到北牆前,仔細觀察每一塊磚的不同的斑斑點點。
一下子,他的神經被抽打得出了聲,他輕輕地“哦”了一聲。
他在牆的磚面上,看見了許多個人名。那是過去在這個風圈裡放風的犯人,趁看守不注意的時候,用地上的小石塊的銳角在磚面上刻下的。
人名是不同時期刻上去的,有的字跡模糊得已無可辨認。幾乎每塊磚上都有一個人名,有的還刻上了日期。這些刻痕與名勝古蹟處遊人留下的“某某到此一遊”有所不同,犯人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風圈的牆面上,似乎是想留給歷史作證。
焦鵬遠在牆面上的“簽到簿”發現了二十幾個非常熟悉的人名。這些人的被捕正是出於他主持的市委常委會所做出的決定;在意識到這點後,他的神經被猛烈地抽打了幾下。這二十幾個人的名字,他記得非常牢固,因為他多次在各種會議上歷數過他們的罪狀。他後來聽說這些人有的已刑滿釋放,有的去了美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