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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鑽副部長來了,瀟灑漂亮。
“丁鉤兒同志,睡得好!”
“丁鉤兒同志,睡得好!”
“丁鉤兒同志,睡得好!”
丁鉤兒自覺狼狽,拖過一條毛巾被披在肩上,說:“有人偷走了我的衣服。”
金副部長沒有回答,雙眼盯著牆壁上那四個刀刻的“十”字,臉上神色莊嚴肅穆。好久,他才自言自語地說:
“又是他!”
“他是誰?”丁鉤兒緊急地問。
“是一個技藝高超、神出鬼沒的慣偷。”金剛鑽用彎曲的左手中指篤篤地敲打著牆壁上的記號,說:“每次作案後,他都留下這記號。”
丁鉤兒湊上前去,盯著那字跡看。職業的本能使他混沌的思維突然清晰了許多,自我感覺良好,枯澀的眼眶裡生出了津液,目光變得像鷹隼般犀利。四個“十”字並排著,每一刀都入牆三分,塑膠貼桌布翻卷著邊緣;露出了沙灰牆皮的真面貌。
他想觀察金剛鑽的臉色時,發現金剛鑽一雙英俊的眼睛正在觀察著自己,這使他產生了一種受制於人的感覺,一種碰到了老辣敵手的感覺,一種落入了敵手圈套的感覺。但金剛鑽的美目中洋溢位友善的笑意,又部分地粉碎了偵察員意識中的戒備防線,他用美酒般的聲音說:
“丁鉤兒同志,您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四個‘十’字代表什麼意思呢?”
丁鉤兒一時語塞,他的被酒精灌出腦殼的婀娜意識之蝴蝶還沒有完全歸位,所以,他只好怔怔地望著金剛鑽的嘴和那顆或金或銅的牙齒的閃光。
金剛鑽說:
“我想,這是一個流氓團伙的記號,這團伙有四十個人,四個‘十’字,表示著四十大盜,當然,也許會出現一個阿里巴巴。也許,您丁鉤兒同志就會不自覺地承擔起阿里巴巴的角色,那可真是我們酒國市二百萬人民的福氣了。”
他對著丁鉤兒幽默地一拱手,使丁鉤兒狼狽不堪。
丁鉤兒說:“我的證件、錢包、香菸、打火機、電動剃鬚刀、玩具手槍、電話號碼本,都被這四十大盜偷走了。”
“太歲頭上動土!”金剛鑽大笑著說。
“幸虧沒把我的真傢伙偷走!”丁鉤兒把手槍亮了亮,說。
“老丁,我來跟你告個別,本來想請你喝告別酒,考慮到閣下公務纏身,就不打擾了,有什麼事到市委找我。”金剛鑽說完,對著丁鉤兒伸出了手。
丁鉤兒迷迷糊糊地握住了那隻手,又迷迷糊糊地鬆開手,又迷迷糊糊地看到金剛鑽在礦山黨委書記和礦長的簇擁下像風一樣地從房間裡消逝。一陣乾嘔從胃裡衝上來,胸腔一陣劇痛。宿酒未消。情況複雜。他把頭放在水龍頭下衝洗了足有十分鐘。喝了那杯冰涼的陳茶。長吸了幾口氣,閉著眼,意守丹田,收束住心猿意馬,驅趕走私心雜念,然後猛睜眼,思想敏銳,如同一柄則用砂輪打磨過的利斧,劈砍開障眼的粗藤細葛,一個嶄新的念頭,清晰地出現在腦中的螢幕上:酒國市有一夥吃人的野獸!酒宴上的一切,都是巧妙的騙局。
他擦乾淨頭臉,穿好鞋襪,紮緊腰帶,把手槍裝好,戴上帽子,披上那件被鱗皮少年棄在地毯上、沾滿了嘔吐物的藍格子襯衣,昂然至門邊,拉開褚色門,大步行走在走廊間,尋找電梯或者樓梯。服務檯上一位奶油色服務小姐非常善良,為他指點了走出迷宮的道路。
迎接他的是一個部分烏雲翻卷、部分陽光燦爛的複雜天氣,時間已經是午後,地上匆匆遊動著雲團的巨大陰影,黃色的樹葉上閃爍著耀眼的金色光點。丁鉤兒鼻孔發癢,連打了七個響亮的噴嚏,腰彎得像蝦米,眼睛裡噙著淚花。抬直腰,淚眼迷濛中,看到坑道口那架暗紅色的捲揚機上灰色的巨大定滑輪和銀灰色的鋼絲繩依然在無聲無息地油滑轉動。一切如舊:葵花金黃、木材散發著清香散佈著原始森林的資訊,裝滿煤炭的鐵斗車在高矗於煤堆之上的狹窄鐵道上來回賓士。車上裝著小電機,電機拖著長長的膠皮線。押車的是位烏黑的姑娘,牙齒潔白晶瑩,猶如珍珠。她站在車後擋板上,威風凜凜,像披堅執銳的甲士。每當煤車開到鐵軌盡頭時,她便猛按剎把,讓鐵斗車立定,鐵鬥站起,溼漉漉的煤炭如瀑布般流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似乎是門房裡豢養的那隻狼毛老狗,從斜刺裡竄出來,對著丁鉤兒狂吠數聲,彷彿在傾訴深仇大恨。
狗跑了,丁鉤兒悵然若失。他想如果冷靜地一想我真是無聊之極。我從哪裡來?你從省城來。你來幹什麼?調查大案件。在茫茫太空中一個小如微塵的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