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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個什麼人?是金剛鑽指示你這樣乾的吧?”因為肌膚之親而對她產生的眷戀之情從偵察員心中漸漸消失,柔軟的心臟開始變硬,並逐漸呈現出鋼鐵的顏色,他冷冷地說,“這麼說你是他們的同謀,也吃過嬰兒。金剛鑽指示你纏住我,破壞我的調查。”
“我是個不幸的女人……”她嗚嗚地哭起來,真哭,淚水很多,肩膀抽動,“我懷過五次孕,每次懷到五個月時,就被他送到醫院去流產……流下來的孩子,被他吃了……”
她悲慟欲絕,晃晃,看看要立僕,偵察員忙伸手,她就勢撲到他懷裡,嘴巴觸到他的脖子,輕輕地嘬一下,緊接著狠狠地咬了一口。偵察員一聲怪叫,對準她的肚子捅了一拳。打得她像青蛙一樣,呱,叫一聲,仰面朝天跌倒。她的牙齒鋒利,丁鉤兒已經領教過。他用手摸了一下脖子,沾了兩手指血。她躺在那兒,睜著眼。偵察員抽身便走。她打著滾撲過來。噢噢叫著,哥呀哥,別扔了我,我親你……偵察員靈機一動,從陽臺上扯出一根尼龍繩子,將她捆在椅子上。她手抓腳踢地掙扎著,嚷著:
“負心賊負心賊!咬死你咬死你!”
偵察員掏出一根手絹,勒住她的嘴,在脖子後打了一下死結。然後,像逃命一樣,離開了女司機的家,並響亮地拉死了房門。他隱隱約約地聽到椅子腿敲擊地板的咯咯聲,生怕這個難纏的女強盜帶著椅子追出來,他飛快地跑,水泥的臺階啪啪地響著,聲音震耳欲聾。他記得女司機家樓層很低,但樓梯卻拐來揭去,彷彿通向地獄。在一個拐彎處,他與一個快速跑向樓梯的老女人撞了一個滿懷。他感到她臃腫的肚皮像一個裝滿了液體的革囊,彈性幾乎沒有但流動感很強。隨即他看到,她揮舞著又粗又短的胳膊,跌倒在樓梯上。她的臉非常大,非常白,像窖藏了半冬的大白菜。偵察員暗暗叫苦,腦子裡猝然生長出一簇毒蘑菇。他跳到樓梯轉折處的平坦地面上,慌忙伸手去扶那老人。她閉著眼鳴叫著,聲調宛轉而淒涼。偵察員感到內疚。彎下腰去,雙手抄著她的腰,把她拉起來,她的身體沉重,何況還滾動著,累得偵察員頭上的血管隨時都可能爆炸,被女司機咬破的脖子像針扎著一樣痛。後來幸虧那老女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配合了一把,他才把她拉起來。她的粘膩的手指正抓住了他脖子上的傷口,痛出了他一身冷汗。他聞到她的嘴巴里噴出一股腐爛蘋果的味道。他無法忍受這味道便鬆了手,老女人隨即軟在樓梯上,宛若一麻袋顫抖不止的綠豆涼粉,但她的手卻牢牢地揪住了他的褲子。他看到她的手上沾著十幾片亮晶晶的魚鱗。兩條裝在塑膠袋裡的活魚——一條鯽魚一條鱔魚——掙脫出來,鯽魚彎曲著身體,在臺階上猖狂地跳動著,鱔魚則黃著臉,青著眼,豎著兩根鋼絲一樣的鬍鬚,鬼鬼祟祟地、艱澀地爬行著。塑膠袋裡的水緩慢地淌下來,溼了一級臺階,又溼了兩級臺階。他聽到自己乾澀地問:
“老大娘,你要緊嗎?”
老女人說:
“我的腰斷了,腸子也斷了。”
聽到老女人如此準確地報出了傷處,偵察員知道無窮無盡的麻煩又一次降落到自己倒黴的頭上。甚至比那條鯽魚還要倒黴,當然更不如那條鱔魚處境優悠。在一瞬間,他想掙脫了老女人跑走,但他卻彎下腰,說:
“老大娘,我揹你去醫院吧!”
老女人說:
“我的腿斷了,腎臟也受了重傷。”
他感到有一股惡毒的氣體在腹中膨脹。那條鯽魚蹦到腳面上,他飛腳,鯽魚飛起,撞在樓梯的鐵欄杆上。
“你賠我的魚哇!”
他又跺了那隻游過來的鱔魚一腳,說:
“我揹你去醫院!”
老女人雙手摟住他的腿,說:
“休想!”
他說:
“老大娘,你腰也斷了,腿也斷了,腸子也斷了,腎也破了,不去醫院,在這兒等死嗎?”
“死我也要拽著你墊底!”老女人斬釘截鐵地說。說話的同時,他感到她的雙手使足了力氣。
偵察員絕望地嘆了一口氣。他看看樓梯、看看垂死的鯽魚和鱔魚,看看破碎的玻璃外邊那一片灰暗的天空,不知如何是好。一股濃烈的酒糟味從外邊湧進來,還有當嘟嘟敲打鐵皮的聲音。他感到渾身發冷,非常想喝酒。
這時,從他和老女人頭上,傳下來一陣冷笑。隨著咯咯登登的鞋跟聲,女司機身體挺得筆直,背後帶著椅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對著她尷尬地笑了笑。她的出現井沒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