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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從那雙微眯的漂亮眼睛中流下,根本不受她控制,她也不想去控制。
希爾瓦娜斯呆呆站著,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反而是梅迪爾麗淡然的問:“很奇怪嗎?”
少年如被驚醒,拼命搖頭:“不不!當然不奇怪!不過……其實……應該是這樣的……”
梅迪爾麗站了起來,腳步有些不穩,看上去十分虛弱。她向門口走去,經過希爾瓦娜斯身邊時,輕輕的說:“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你知道嗎,他啊……根本就是個笨蛋。”
少女比希爾瓦娜斯高出了整整一個頭,交錯而過時,幾根飛散的銀灰色髮絲還拂過了他精緻悽美的臉。梅迪爾麗很虛弱,但此刻卻如一柄歸鞘的劍,在沉默中等待著爆發。與她相比,希爾瓦娜斯柔弱得象只受傷的兔子。
挽起了頭髮的少女,呈現出的是另一種風儀,另一種肅殺。希爾瓦娜斯只覺得忽然間熟悉的少女就長大了,周身散發出的濃郁而深沉的黑暗氣息更是讓他不寒而慄。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戰慄,是他在蘇身上都不曾體會過的。然而當少女的背影消失後,停留在希爾瓦娜斯心頭的,不僅僅是他從未在她身上見到過的淚水,更多的是她臉上那一道猩紅的刻痕。
那是一道新傷,紅得讓他透不過氣來。
房門外傳來木器破碎的聲音,不用去看,憑著感知,希爾瓦娜斯就知道破碎的是一座老式陳列櫃,裡面擺放著一些工藝品和一架舊時代19世紀的小提琴。小提琴凌空飛起,落入梅迪爾麗手中。她則推開走廊盡頭的門,來到寬大的露臺上。
露臺的水泥圍杆做工粗糙,上面爬滿了乾枯的爬藤。但在這個夜晚,這卻讓它顯得格外的荒寂。
天上的雲很低,讓人壓抑得想要發瘋。就在不遠處,雲層的下緣上染著一層不知從何而來的淡淡碧光。光芒暗淡,卻也足以照亮梅迪爾麗部分線條分明的面容,並給另外部分投下片片陰影。這是一片黑與白,深灰與墨綠組成的世界,惟有那道猩紅,紅得刺眼。
梅迪爾麗將小提琴架在肩頸之間,古老的琴弓搭在同樣歲月悠久的弦上,未經任何醞釀,就開始拉動。
嘎!一記刺耳的單音拉開了這一曲的序章。
這一點也不象小提琴發出的聲音,琴曲中充滿了轟鳴、震顫和金屬敲擊的聲音!就如人凝立在萬米高空,俯視著無窮盡的荒野。
荒野上大地開裂,高山崩塌,乾涸的河道出現片片龜裂,一座座高聳的大廈殘骸緩緩傾倒,逐漸被深不見底的裂隙吞沒。汽車在碰撞中被壓平,而鋼筋剛被生生撕斷。堅固的混凝土……這是正在毀滅的世界,卻沒有任何生機。在這個世界中,看不到人,亦沒有能力者和變異生物,甚至連昆蟲都沒有。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生命。
短暫的小提琴曲在最高音處嘎然而止,古老的小提琴在梅迪爾麗的手中徹底爆成飛灰,完成了自己最後的輓歌。而梅迪爾麗仍保持著提拉的姿勢,似乎不知道提琴已在澎湃的能量中毀滅,直到片刻之後,她才慢慢放下了雙手。
一曲已罷。
直到這個時候,希爾瓦娜斯才能重新開始呼吸。在短短一曲中,他已徹底被其中的世界所俘獲,一聲聲金戈鐵馬音節,象強勁有力的手,緊緊撰著他的心臟。從這毀滅的樂章裡,希爾瓦娜斯沒有聽到悲傷,有的只是冰冷、淡漠、殺戮以及……
在一個全無生命的世界中,那永恆的寂寞。
短短一曲,已傳出數十公里遠,即使在安息地中也能聽到。不知有多少人,在寒夜中央,被這突然一曲從夢中驚醒。
希爾瓦娜斯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跪坐在地上,要靠雙手才能支撐住身體,一直努力封鎖著的情緒已完全被一曲樂章所引發,而心防早已崩潰。他發現,現在自己竟然完全說不清對蘇的感覺,那已超越了傀儡對主人應有的畏懼和服從,可是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只是知道,至少在這一刻,他的心痛得有些絕望。
在有些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面前的地板上有著一抹新痕,於是想起剛剛梅迪爾麗就是從這裡撕下一根木籤,別住了長髮。新痕的周圍,此刻還有一攤水漬,隱約可以分辨出溶解的小生物的殘跡。它溶化成水,分解了地毯,再滲入下方的地板中。再過片刻,等水跡乾涸時,它在世界上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會消失。於是他知道,梅迪爾麗將會永遠保留那根木籤,因為那裡面浸透了蘇的痕跡,那是他曾經的主人。
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梅迪爾麗走了進來。她看起來很平靜,和平時沒什麼不同,甚至唇角上還掛著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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