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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在性別問題上的觀點千差萬別,擇其要,可以概括為四種立場:第一種是男尊女卑;第二種是男女平等;第三種是女尊男卑;第四種立場根本否定男女二元對立這樣一種區分方法。
先看男尊女卑的觀點。這是典型的男權社會和男權文化的看法。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這種看法都是在傳統時代最為盛行的觀點,中國有“夫為妻綱”,西方婦女為了得到選舉權也做過艱苦的鬥爭。在很長的一個歷史時期,這種觀點被視為天經地義,很少有人對它提出挑戰和質疑。人們認為這似乎是一種天然的秩序,有意無意地把男女生理結構上的差異當作這一立場的基矗首先向性別的傳統秩序挑戰的是男女平等的觀點。社會主義的女權主義和自由主義的女權主義雖然在許多問題上有不同看法,但都屬於強調男女平等的一類。“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毛澤東):“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建構出來的”(波伏瓦);這些思想膾炙人口。這種觀點否定男尊女卑是以兩性生理條件為基礎的自然秩序,強調這種觀點是社會強加給人們的偏見。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只要給她們平等競爭的機會。
它極力否定兩性之間的差異。
進一步的挑戰來自激進女權主義,它比男女平等走得更遠,時間也更晚近些。
它既否定男尊女卑的傳統秩序,又反對男女平等的目標。它不是否定兩性之間的差異,而是在承認兩性差異的同時強調女性優越於男性。這種觀點認為,無論在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女性都比男性優越,前者的例子有愛和平不愛戰爭;後者的例子有效能力更強,適應惡劣生存條件的能力更強,平均壽命更長等等。有人提出,如果世界上多一些女國家元首,戰爭可能會少些。
在性別問題上近些年才出現的新潮觀點是後現代主義的女權主義。後現代女權主義認為,西方文化中自文藝復興啟蒙主義思潮勃興以來,一直有一個兩分(dichotomy)的思想脈絡,其中很主要的一項兩分的內容就是感情與理性,一般認為,前者是女性的特徵,後者是男性的特徵。後現代女權主義對這種劃分持異議。它否定把兩性及其特徵截然兩分的作法,不贊成把女性特徵絕對地歸納為肉體的、非理性的、溫柔的、母性的、依賴的、感情型的、主觀的、缺乏抽象思維能力的;把男性特徵歸納為精神的、理性的、勇猛的、富於攻擊性的、獨立的、理智型的、客觀的、擅長抽象分析思辨的。這種觀點強調男女這兩種性別特徵的非自然化和非穩定化,認為每個男性個體和每個女性個體都是千差萬別、千姿百態的。它反對西方哲學中將一切作二元對立的思維方法,因此它要做的不是把這個男女對立的二元結構從男尊女卑顛倒成女尊男卑,而是徹底把這個結構推翻,建造一個兩性特質的多元的、包含一系列間色的色譜體系。這種觀點雖然聽上去離現實最遠也最難懂,但它無疑具有極大的魅力,它使我們跳出以往的一切論爭,並且為我們理解兩性問題開啟了一個新天地。
將中國婦女的狀況同西方婦女加以比較,僅受禮教束縛的中國婦女的地位略微強於受宗教教義束縛的西方婦女的地位;中國婦女地位同其他亞洲國家相比也略高一些。有些西方學者持類似看法,認為中國婦女與日本、印度婦女相比,有更多的自由,地位也更高一些。他們曾分析其中原因為:在中國人心目中,與傳宗接代相比,性生活微不足道;中國人雖然喜歡性,卻又不認為它是至關重要的。
因此,女人常常可以與丈夫平起平坐,並參與他們的事業。英國甚至有觀察家認為,中國人對生活的基本態度遠不是印度式的,而是現代西方式的,有些連西方人都不願接受的觀念,都能被中國人迅速、徹底地加以採納。曾到中國講學的羅素就有這樣的印象。(埃利斯,第12一13頁)特別是我國從五十年代鼓勵婦女走出家庭參加社會生產活動以來,“男女不分”成為時尚,它既是對男女不平等的社會地位的挑戰,也是對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的挑戰。這一時尚在“文革”時期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它不僅表現為女人要同男人幹一樣的事情,而且達到有意無意地掩蓋男女兩性生理心理差異的程度。那個時代造就了一批自以為有“男性氣質”或被男人看作有“男性氣質”的女性。在那時,女人不僅要掩飾自己的女性特徵,而且對於想表現出女性特徵的意識感到羞慚,覺得那是一種過時的落後的東西。八十年代以來,女性的性別意識在沉寂幾十年之後重新浮現出來。最明顯的表現是,女性開始重新注重衣著化妝,表現“女性特徵”的意識一旦甦醒,立即變得十分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