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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腦熱的,終歸有小六,有同屋子的萬鵬和朱梁那狗腿子,還有崔老頭,可這兒呢,偌大的屋子,空無一人,便是他歪頭死在這兒呢,身子都發臭了,都無人發覺吧。
沒人靠得住,他若不打起精神來,哪兒有個好頭,哪還能攢齊銀子等爹孃來贖?
這樣想著,寶兒只咬了咬牙費心費力的爬了起來,拿起枕頭前那微微發黃的饅頭往嘴裡一送,然而下一刻,呸地一聲,竟一口全吐了出來。
“什麼狗屁豬食!”
“豬都不吃的腌臢玩意兒!”
饅頭硬得他咯牙。
寶兒氣得將饅頭一砸。
砰地一聲,砸得那雕花窗子砰砰作響,比石頭還硬氣。
從前逃難時,若得了這樣的饅頭,寶兒怕是歡喜得兩眼冒光了,然而如今,他在廚房吃得精細,胃口被養叼了,吃的多是師父留給他的主子們專門吃的金貴吃食,美名其曰試菜,實不過崔老頭的特權和私心罷了。
吃慣了山珍海味,便如何都吃不下這糠咽菜了。
而各房院子裡的粗使丫頭雜役的吃食哪裡又比得上廚房?那伙食,寶兒是知曉的,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他嘴裡唸叨的“豬食”有朝一日又重新回到了他自個兒的嘴裡。
這或許便是攀高枝的報應罷。
寶兒原本想著待討了新的差事再去親自給崔老頭“報喜”和“賠罪”,再去廚房將自個兒的被子物件全部拿來,這會兒,卻是沒臉往廚房去了。
一直待人都要餓暈了過去時,寶兒終究是抵不過肚子的抗爭,只齜牙咧嘴,忍著一身的疼痛摸下了榻,將扔在地上的饅頭一個個撿了起來,往袖子上一蹭,就著黑灰吃了,末了,又嗷嗷叫嚷著親自給自己上了藥。
額角鼓起了個大包,屁股上,胳膊上和大腿上一共被花瓶碎片紮了五六道細口子。
話說元寶兒離開廚房攀上高枝的訊息隔日便傳遍了整個廚房,自然,他去的頭一日便遭二爺踢踹打罵的訊息也不脛而走,在整個廚房乃至整個西院傳得沸沸揚揚。
“呵,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大待他還要多好,咱們整個廚房掏心掏肺的慣著他,竟連聲招呼都不打,偷偷摸摸便攀高枝去了,也是,有了那樣富貴的去處,哪個還會記得咱們這些窮親戚啊,往後見了,怕是連咱叫什麼都得徹底忘了個一乾二淨咯!”
“呵,就他那脾性德行,整個廚房又有哪個受得了他,若不是瞅在老大的份上,哪個搭理他待見他,如今去了二爺院子裡頭,別說被二爺打罵,便是日後豎著被抬了出來,我都一點兒不覺意外,他那張嘴,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日後有他受的咯!”
大半個廚房都在大罵,或奚落,或嘲諷,或等著瞧他笑話。
就連老崔都吹鬍子瞪眼,碎了幾個罐子碗碟,都是他往日裡用慣了的老物件,往日裡除了寶兒哪個也不讓碰,那日卻一氣之下碎了個一乾二淨。
唯有小六得知前因後果後擔憂得不成樣子,寶兒除了在剛來廚房時遭到那楊三的欺凌以外,這兩年來,哪個敢動他半根手指頭,他有多“嬌貴”,旁人不知,小六卻是一清二楚的。
一聽到他受傷了,被二爺一腳踹得從那高高的臺階上滾落了出來,小六便是坐立難安了,當即便躡手躡腳跑到了凌霄閣外頭打探訊息,然而他一個廚房的雜役,哪裡能近得了凌霄閣的身,人還沒湊過去,便被外頭婆子喝退了。
小六隻得蔫蔫趕回去想法子。
話說,凌霄閣極大,裡頭屋子七八間,正房後頭東西廂房裡日日絡繹不絕,雖唯有伍天覃一位正經主子,裡頭卻滿打滿算住著二十餘個丫頭婆子。
東廂房有三間屋子,最末尾那一屋子裡頭眼下有一豐盈女子正於窗下被人伺候梳頭,梳著梳著,只聞得她發出一聲:“嘶——”
“可是弄疼了姐姐。”
身後一名同歲丫鬟立馬詢問著。
“近來真真是倒黴催得緊,也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哎,雲裳,你說,爺真的不會要接那賤人入府罷,二爺也真是糊塗了,一個娼婦若真真入了太守府的話,那還不得讓整個元陵城的人笑話。”
話說坐在梳妝檯前的女子生了一張圓潤的銀盤臉,一雙吊梢眉直接入鬢,眉生的極好,也勾勒得出神入化,頗有種“嫋嫋婷婷”的媚態,不過倒是可惜,眉下那雙眼倒是生得平平,破壞了那雙眉的韻味,卻也知道用眉筆勾勒眼形,終歸還是美的,尤其,還生了一副比尋常人更為豐盈婀娜的身段,在人群裡倒是更為出挑個與眾不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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