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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人打不住。這數目字,聽得見多識廣的城裡幾姑娘自然是目瞪口呆、咋舌不已了。
別以為光吃就完了啊,好戲在後頭。送走了迎親送親的親朋好友,天剛擦黑廟裡的請的戲班子大戲就開鑼了,楊紅杏對於這年代居然還有戲班當然是好奇之至了,一問簡凡才知道這是鄉里的八音會加上縣裡的自發組織的劇團,就湊著紅白事熱鬧掙個喜錢,一聽有這熱鬧,楊紅杏硬拖著懶得不想起床的簡凡要去廟裡看戲,待到了現場卻發現早已經沒有插足的地方了,戲臺前大小凳子擠滿了,空隙裡也站得滿滿當當,不但空隙,連窗臺上,屋簷上,缺磚少瓦的樑上都騎著人,戲臺上唱什麼倒聽不清楚,只是夾雜著男女的喧鬧,小孩的亂喊再加上偶而前臺能聽到的大叫叫好鼓譟,後面的也不知聽懂看清了沒有,也在鼓譟著叫好。
於是楊紅杏這城裡人就看不懂鄉下人了,不過簡凡釋疑著,這叫樂在其中,已經樂在其中,自然就不需要樂在戲中了。倆人回家的時候再往深裡解釋,其實很簡單,就是人多湊個熱鬧,好事湊個喜慶,誰還指望來看懂這偉大的戲劇藝術不成?
說者無心,聽得有意,從大原到楓林鄉下,觸目能明顯感覺到了物質生活的貧乏,這個四面夾在山間的楓林鎮連電腦也找不到幾臺,通手機訊號也不過兩三年光景,最大娛樂恐怕就是家裡的電視機了,而看電視的時候也經常雪花點一片,據說是基站傳輸經常停電的緣故。
不過簡凡開玩笑說這裡的爺們活得最瀟灑,什麼原因呢?心情不好了就摁著打老婆,心情好了嘛,就摁著老婆打炮。
結婚走得近了楊紅杏愈發發現簡凡這流氓話層出不窮了,被這話一刺激,羞笑地追打著簡凡直回了酒坊家裡,笑著打鬧著進了新佈置的喜房,臨時住住應景的新房裡,自然沒有那麼麻煩的擺設,經歷了三結的婚終於到了尾聲,倆個人閒聊著,還真感覺到了這種鄉間的貧乏,於是早早關上門,熄了燈,進了紅帳,幹啥呢這麼早就睡?
還能幹什麼?心情這麼好,你說還能幹嘛!?“打”老婆唄。
…………
…………
席撤了、灶冷了、鼓停了、樂息了,甜甜蜜蜜的新婚三天過去了……
依然處處紅色,瀰漫著喜慶的喜房裡,燒得紅紅的爐膛把屋子熱得曖洋洋的,午休後不久,坐不住的簡凡和村裡那羅鍋老頭說是上山套兔子去了。院子走了走,農閒的冬季男人們聚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將、女人的除了扯閒話也是打麻將,溜了圈又回到了喜房裡,半躺在鴛鴦戲水的被面上,曖烘烘地有點昏昏欲睡了。
這三天是老家待著的,醒著的時候是如漆似膠相隨著,睡著的時候是如膠似漆地互抱著,每日裡聽聞著雞叫狗吠,應酬著不認識的三姑六叔,說長道短的都是鄰里的雞毛蒜皮小事,好像越是這種簡單的生活裡,越容易讓人得到滿足和幸福感覺。
我幸福嗎!?
楊紅杏有時候忍不住會理性地問著自己,對照著簡凡的呵護,對照著簡凡爸媽的喜歡、對照著這邊倆位爺爺奶奶的愛護,再對照著這些天經歷的喜慶,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儘管這個婚禮和自己料想的溫馨、浪漫的二人世界相去甚遠,不過還是讓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經歷過被歧視、被鄙夷、被唾棄的人,就像自己,會對來自外界的關心、呵護和愛格外敏感,而這一次結婚讓她感覺的是如此強烈,強烈到讓人幾乎要眩暈,這種幸福恐怕是無可替代的。
那這是愛麼?
好像不是,好像離少女時代憧憬的那份浪漫相去甚遠,曾經夢想過偎依在愛人的肩上一起看海聽濤,曾經憧憬過嫁一個才子作紅袖添香的陪襯,更或許想過。攜著愛人的手站在最能孕育出浪漫地方,是哪裡?是東方明珠?是巴黎?還是哪一個夢中曾經到過的地方。可不管怎麼樣,從來沒有憧憬過與才子無緣卻與廚子結緣,一說到浪漫楊紅杏翻著身忍不住素顏淺笑,這些浪漫在被窩裡已經給簡凡說過無數遍了,只不過被簡凡嗤之以鼻,有理有節地駁斥著楊紅杏的浪漫:你信那玩意呀?你說的那些浪漫愛情的故事都是瞎扯淡,孔雀東南飛裡,那妞結婚幾年不會生娃娃,被趕出門了有什麼浪漫的;粱祝感人吧,那門不當戶不對,不照樣掰了;還有那什麼廊橋遺夢,那丫說得是出軌;泰坦尼克號說的是偷情;魂斷藍橋還說得是小姐呢,等咱們攢點錢,咱倆愛上哪浪上哪兒浪去……
呵呵哧哧的聲音響在空蕩蕩只餘楊紅杏一人的屋子裡,被窩裡這些與風月和浪漫無關的情話一想起來總是讓她忍俊不禁,這好像,又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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