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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終於沒捨得扣。鬥氣歸鬥氣,半盒菜糊糊,此時此地實在寶貴。
“我要了。”李鐵忽然變得乾脆起來。表面已經結了薄冰的黃綠色液體蠕動著,黴味好象淡薄了些。
“誰叫你喊他的,瞧他那傲慢樣,好象我們跟他要飯似的,”甘蜜蜜埋怨著。
“你沒捱過餓,不知道那滋味。”肖玉蓮怔怔地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遙遠的雙親。
“他也夠討厭的,多給打點不就完了。憶苦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甘蜜蜜又開始對金喜蹦忿忿然。
“他其實才可憐哪。有一回開會討論副統帥的指示,他一慌,把‘槍桿子,筆桿子,幹革命就靠兩杆子’,給說錯了。”
“說成什麼了?”甘蜜蜜著急地問。
“說成,說成……”肖玉蓮遲疑了一下,“他把‘兩’說成‘二’了。他們家鄉話裡就沒‘兩’這個音,平時把‘兩天’都說成‘二天’的。”
甘蜜蜜在心裡把整句話連起來重複了一遍,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夜色深了。肖工屋要把自己的糊糊分一半給甘蜜蜜,沒想到早已凍實了。根本倒不出來。
“吃這個吧。”甘蜜蜜解開乾糧袋,在裡面摸索起來。
肖玉蓮不解。此次拉練,因為要求“會吃飯”,除了各單位統一起夥外,每個單兵還要揹負三天生糧,在規定時間內自炊。罐頭盒就是預備屆時當鍋用的。她們倆一人背米,一人背面,但這會兒總不能吃生的呀。
一陣窸窸索索地響,甘蜜蜜手裡出現了一把奶油糖,花花綠綠的玻璃級,雖說揉搓得有點兒破碎,可仍顯得喜慶而富貴。
“媽媽寄來的。吃吧!”
糖紙飄落在地上,糖卻許久沒有塞進嘴裡。
八
夜幕降臨。
亙古荒原上突兀出現了一座帳篷城。漫山遍野的簡易帳篷,象龐大的獸群蛤縮著,瑟瑟發抖。
露營時三人為一帳。兩把行軍揪挖坑自埋,支在地上作柱;兩塊軍用雨布,扣拌互相繫好,拼成一塊大篷挑在軍鍬之上,一座人字形帳篷便宣告竣工。剩下的那塊雨布,半鋪半掛,可遮一面穿堂的涼風,可墊一塊陰溼的雪地,下榻時。三人擁槍而臥,象個擠緊了的“川”字。兩則的人,幾乎徹夜不得入睡。何時極度的睏乏超過了寒冷,才可昏睡片刻。但一待神經稍事休息,恢復了最基本的感覺,人立時就又凍醒了。唯有中間,人最享福,象個嬰兒似的縮成團,卷於兩位男同胞胸腹之間,能安穩睡一程。所以一般夜裡得換兩次“崗”,使外側半僵之人,輪流做個真正的夢。
鄭偉良和李鐵的帳篷裡,連這點福氣都沒有。一號的警衛員因首長身體不好,留在一號身邊。少了一個人的體溫,今晚上的覺大概睡不成了。
兩人打通腿。李鐵個矮,一雙臭烘烘的腳,正抵在鄭偉良胸口。鄭偉良用胸口給他焐著,還挺暖和。反正睡不著,聊天吧。
“鄭參謀,跟你借一樣東西。”李鐵說完,故意打住,等鄭偉良來問。
鄭偉良沒搭茬。
李鐵見賣關子無效,乾脆動真格的。他坐起身,把手伸到鄭偉良頭邊,一把把紫紅色皮套的手槍攬了過去。
“借槍?!”“鄭偉良一驚。軍官們對自己的手槍視若珍寶,有道是:老婆能借槍不借。他悄無聲息地一舒臂膀,食指拇指扼住李鐵持槍的虎日,輕輕一擰,李鐵就不由自主地鬆了手。
“你是老兵了。這槍,是能借的嗎?”鄭偉良正色道。
李鐵哭喪著臉揉手:“我哪敢借槍,我借的是包裝!”說著,麻利地開啟了槍套。一隻烏亮的五四式手槍裸露出來,泛著幽藍的冷光。
李鐵楞了:包槍的紅綢子不見了。
鄭偉良解釋道:“出來拉練,什麼意外的情況都可能發生,槍支應保持隨時能夠擊發的狀態,多餘的飾物一概不能要。”
“既然你現在不用,那更好說了。借給我吧。”李鐵的口氣裡帶著懇求。
鄭偉良硬著心腸撒了個謊:“沒帶出來。”他的臉紅了,幸好天黑。
“真的?那我可得搜搜。我怎麼!聽你說這話的底氣不足啊?”李鐵不屈不撓地詐道。
鄭偉良慌了,口氣軟了下來:“你要紅綢子幹嗎?”
李鐵答道:“我本想第一一件求成了,再求第二件。實話說吧,紅綢於是系在號上的。我知道你帶著照相機,無論如何得給咱‘聶’一張吹號的像片,特別要把這紅綢子‘聶’上。”
大概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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