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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蝶妹這些見解令心蝶感到踏實,也許也是內在的惰性在起作用,人生難題先擱著,慢慢再解決,就是那種不想立刻面對一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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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她和妹妹的聯絡比任何時候都密切,因為有了共同語言,她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這一點上開始一致,不知何時,她們的話題已經從李成轉到了海參,自從大年初二海參與心蝶聯絡上,便不時有電話進來。
“不要把我分居的事告訴海參!”心蝶關照蝶妹。
“這是你的隱私,我不會說的。”蝶妹的口吻意味深長,“自從初二那天海參來電話,我便有預感,你後面的道路將與你的過去連線,你將過回屬於你自己的生活。”
蝶妹一直就有巫婆的氣息,常用某種不容置疑的具有第六感洞察力的口吻給出預言,當然,是個美麗的巫婆。心蝶想,也許有一天,她要用這個題目寫個有靈異色彩的電影。
不過,巫婆的話當時聽起來總是有點荒謬,心蝶覺得這完全是妹妹的無稽之談,“我並不覺得對他有多少了解,也不知道他的關心有多少誠意!對於我,他不過是老熟人,對於他,我也不過是個普通朋友,其實…我想…其實他是記恨我的……”
“記恨你?”蝶妹吃驚,“你是說反話吧!”語氣轉為譏諷。
“發生在中學操場的事你忘了?工宣隊……”
“我知道!”蝶妹阻斷她,強調的口氣,“那麼陳穀子爛芝麻的事還記著?”
“對別人是芝麻穀子的小事,對他肯定不是,我也一樣,想忘記都難。”
蝶妹無語。
“所以他去美國時甚至沒有來和我告別!”心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想想看,中學畢業我和他一起去那個像監獄一樣的農場,又一起考回來,也算是患難之交,可是這位老兄出國到地球另一邊,居然連聲再見都沒有。”
“我總覺得這裡面是有原因的。”
“會有什麼原因,就他那種人?”心蝶的語氣突然帶著詆譭。
“你不是很生氣嗎?說明你對他的離開很上心?
心蝶覺得不耐煩的是,說到海參,妹妹就變得喜歡抬槓。
“我才不在乎,只是不想被人家記恨……拜託了,不談他了好不好?”
兩人之間立刻就沒了話題,電話交談便在突然沉寂的氣氛中結束,放下電話,蝶來的心裡卻是芥蒂難去,想起來,海參離開中國也有十七八年了。
她和海參二十歲以後就沒有機會相處,八0年他申請去美國時他們在各自大學讀二年級,兩所校園分佈在上海的東南和西南兩個頂端,那時覺得城市大而荒蕪,從東到西完全沒有能力越過,如果沒有足夠的動力。
他簽證很順利,因為太順利了,反而不著急啟程,而是等著那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他是去美國大學繼續讀學位,因此希望帶去的的學分越多越好,這樣延宕了一學期,簽證便過期了。八0年代初,等著拿簽證的人像囤積在倉庫的滯銷品,一旦放行,傾倒而出勢不可擋。所以他第二次申請簽證時讓簽證官大吃一驚,對他的滯留不去表示了某種好奇和讚賞,再拿簽證於他當然更是易入反掌。
這些過程心蝶二十年後才知道。當時兩次拿簽證,啟程,他沒有告訴葉心蝶,不告而別了。
校園離得遠不是理由,因為兩家人住在一個街區,雖然之間沒有意味深長的關係,可他們的關係也並非蜻蜓點水,同窗,畢業後乘一條船去郊區農場接受改造,又一起坐船回來,期間共同經歷了八個月的複習,和忍受等待入學通知到來的煎熬。
當時從上海去崇明坐的是大型的雙體客輪,一個學校十六個班級一半人在那條船上,幾百個同齡人,回來的雙體客輪上他們這一屆中學生只有兩個人考回來,就他們倆。
那時他倆站在甲板,並肩對著混濁的江水,從崇明島到上海,每個同齡人都有過來來去去多次乘船經驗,但他們兩人竟從來不同行。現在卻坐在永久離去的船上,“你可要記住我們是坐一條船回來的。”他告誡般地對她說道。
這個記憶是深刻的,因為他們共同的同學仍然留在江那邊,留在荒漠的不無敵意的島上。
有一段時間,每個週末他們要見一次面,那時住在相鄰的街,見面是尋常事,通常是週日他們各自回大學宿舍的夜晚,車站在他家弄堂口,所以她上車前可能會去他的房間――朝北的亭子間坐一會兒。
對於她,那是個過渡期,她融入新的校園前的過渡,以及,她和人生中第一段情感告別的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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