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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
後來朱浩還是和王玉性交了——這是免不了的。雖然從來沒有人明確地告訴這一點,但我相信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的。我還知道王玉在朱浩以前是一個處女。是他把她破壞了。之後,朱浩匆匆結束了那個長假,出差歸來回到濟南。他回到了老婆身邊。他開始和王玉通訊。她的信都是寄到他們廠他的辦公室裡的。他坐在辦公桌前閱讀來信,然後從抽屜裡找出一張白紙唰唰地給她寫上一堆。檯燈照在他天然鬈曲的黑髮上。他側著頭、思考著,面無表情。
我知道他所用的信紙是他們廠的專用信籤,抬頭部分被整齊地裁掉了,依稀留下一道紅槓。我還知道他用的信封印著他們廠的名址。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朱浩同時也在和我通訊(使用了完全相同的信紙和信封)。我知道一切,但就是不知道王玉會從朱浩的來信中讀到些什麼——他從來沒有幹過裝錯信封的蠢事。突然,朱浩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環顧四周才發現辦公室裡已空無一人(除了他自己)。同事們都下班回家了,而他是自願留下來的。他的任務是值班,看電話。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寫信或回信。他在信中對王玉說:“要不我們去澳洲,做一對袋鼠夫妻?”後來這句話成了他詩中的一句,我才得以窺見的。他為一隻辦公室裡的公袋鼠而笑了,樂不可支。他笑得前仰後合,當然不是為了澳洲原野上的那一對。當時確有很多人去了澳大利亞,他們傾家蕩產,借債挪錢地去了。朱浩用典一向緊貼時代。我想他不過是借題發揮,針砭時弊而已,並不是真的要去什麼澳洲或澳大利亞。
新風東街
信箱裡有一張通知單,讓我去希望路電信局取一份電報。看來下午已來人送過一次了。關於這份電報,我一點線索也沒有。我想。
八成是朱浩要來了——他改變了主意,請了假,來和王玉和好如初。這樣也好,明天我去滁縣,就讓他們在這裡過幾天小日子吧。王玉連連搖頭,說絕對不可能,朱浩是決不可能來許城找她的。這麼說其實是盼望朱浩來——我看出來了。
我們上了樓,稍歇片刻,就又下來去車棚裡推車。王玉堅持帶我。她的心情很迫切,所以騎得飛快。好在夜深人靜,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我們很快就到了。燈下,一個制服碧綠的人遞上電報。果然不是朱浩拍的,也不是我認識的其他人。電報還是我上午發往南京的那一封,被原封未動地從南京退了回來,原因是地址有誤。我把新風東街錯寫成東風新街了。這個地址我至少寫過四封信去,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差錯。
王玉又在拿她烏黑的眼睛看我了。也許,是天意讓我不能成行吧?這麼說勉強了點。
因為此刻我們就站在通宵營業的電信局的前廳裡,再給嫋嫋發一封正確的電報也為時不晚。不能說我已無能為力,或需假託於什麼天意。要說也只能說是天意的一個徵兆而已。
再者,即使嫋嫋沒有及時收到我的電報,我也能按地址找到她的家啊?即使地址有誤,找不到她家——退一萬步說,我也能自己從南京轉車去滁縣開會呀!我得為我的主意改變負責。我說要走了要走了,弄得人人皆知(包括東海),結果又不走了。與其向他們說明虛假的事實(一封有地址有誤的電報),還不如承認我想多陪王玉玩幾天。
我抱著某種決然的心情走到櫃檯前,大聲吆喝,向打瞌睡的營業員討一張電文紙。
她說要買,我就買。然後我填寫了當天的第二份電文。我避開了東風新街或新風東街,那極易出錯的是非之地。
我將電報直接發往會務組,告訴老李我因病不能前往了。告訴他我多麼地遺憾,並祝會議成功。
回來後,王玉去衛生間裡衝了澡,換了睡裙出來。那睡裙很短,下襬在膝蓋以上,上面,穿過兩邊的腋下在背後打了一個結。我不知道它是什麼質料的,不過看上去又輕又薄,浮面上還有那麼一點發亮。白色的睡裙,使四面探出的王玉棕色的肢體更誘人了。
她的鞋底帶水,進了臥室。
平日,我的臥室地上撂著一張雙人床墊,除此之外沒有床架,也沒有別的什麼床。
就那麼一張床墊撂在地上,看上去怪誘人的。誰都想到上面去滾一滾。那些故作天真的女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