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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取暖,一個年過不惑,一個三十餘歲。阿爺的雙鬢早已花白,皺紋爬滿了額頭。阿母仿若一夜老去,憔悴不堪。押解我們的兩名衙役被這場大雨淋得火氣大了,一腳踹在我阿爺的胸口上,憤憤罵道:“老不死的給我滾那邊趟去!這裡哥幾個用了!”
阿爺悶哼一聲,沒說什麼。扶著阿母顫巍巍地爬起來,汙泥滿身,緩緩挪動到另一邊的樹下。因李瀍對這兩名衙役有交代,所以一出長安便把我們的枷鎖給卸下了。雖然活動自如,但中途還是受到虐待。
我背靠在一株樹下默默流淚,心中的苦澀難以宣洩。藉著夜色和暴雨,任憑眼淚傾閥而瀉。泥土氣息撲面而來,想起了小時候和閏兒一起上山捕捉蟬,然後曬乾了拿去市集賣。那時候雖然過得清貧,但也不至於受人輕視虐打。這兩名長解衙役剋扣飯食不說,還將我偷偷帶出來的銀兩全部搶了去。如今只剩得仇伯伯送給我的匕首。不知道小魚兒此刻是否也被大雨困住,若跟丟了我們,後果堪虞。
既然王守澄和韋太妃有意讓我死,又豈能容我活著到嶺南。這期間若派人來暗殺,一家的性命就要休矣。風雨困頓,每日只吃不足一升的粟黍,我又餓又累。加之蚊蟲甚多,水土不服,周身起了疹子。又痛又癢,恨不得把那些肉全部抓爛!
這風雨交加,只著一件單薄赤色褐衣,更是凍得上下牙關打顫。緊抱著雙手,把頭埋在膝蓋之間。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喝叱。我忙抬起頭,見有一名黑衣人和那兩名衙役打鬥起來,刀光相間,雷鳴電閃,甚為恐怖。
王媋嚇得哇哇大哭起來,王湃緊縮在母親的懷裡。我護在他們跟前,警惕地盯著那黑衣人。卻見那黑衣人只是把那兩名衙役打暈,然後一脫斗篷,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小魚兒?”我驚訝萬分,直直盯著他,“你這是為何?”
小魚兒漆黑的雙眸一閃,嘿嘿直笑:“他們一路克扣你們的糧食,又如此毒打你們,我實在看不過去了。這不,給你們帶來胡餅和番薯,還熱著呢!”說罷從懷裡掏出用牛皮紙包好的幾塊胡餅和番薯。
我把那胡餅和番薯散發給了家眷,十分愧疚地對他說:“要你一路護送,我實在過意不去。”
小魚兒咬了一口胡餅,邊嚼邊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客氣客氣,我小魚兒與萱娘你也算青梅竹馬。想當初我只是一個小太監,多虧萱娘你在仇監軍的面前美言,才有我小魚兒的今天。你看看,跟著仇監軍混了這麼多年,好歹是混出頭來了。不瞞你說,仇監軍說以後讓我做禁軍中尉……嘿嘿……”
正說著,這雨就突然停了。烏雲散開,風聲減沒,被打下來的樹杈散落在各處,溼漉漉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蚯蚓的屍體。
王湃忙跑到那兩名衙役的身旁,一人吐了一口唾沫,順帶用力踹了兩腳。然後一屁股坐到他們身上,一人扇了十幾個耳光子。
“哈哈,活該!活該你們欺負我!”一面扇得啪啪響,一面口中罵道。
王媋從我的懷裡爬出來,見了小魚兒也不哭了,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牙齒,笑嘻嘻說:“哥哥,你好厲害。哥哥可以教媋兒武術麼?”
小魚兒俯下身子,對著媋兒一笑:“當然可以。不過得等到你們回京的那天了。”
王媋歪著頭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京?”
小魚兒看了看我,小心翼翼道:“短則數月,長則一年。”
陸珍走了過來,把媋兒抱進懷裡說:“小魚兒,我表叔叔最近如何了?”
小魚兒回道:“請夫人放心!仇監軍近況很好,只是被王守澄那老賊欺壓得緊。”
又是王守澄!我緊皺眉頭,恨得牙癢癢的。“萱娘、夫人,你們好好保重!這兩個畜生快醒了,我要走了。你們且放心,小魚兒會一直在暗中保護你們!”說罷,抱拳行禮,準備離開。
王媋一把拉住他的衣襬,祈求道:“哥哥,別忘了你要教媋兒武術!”
小魚兒迴轉身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臉蛋,隨即黑衣一閃,消失在林子裡。
這黑暗如墨汁般粘稠化不開。他一走,四周就安靜下來。那兩名衙役已經醒了過來,一看我們還在,好像鬆了一口氣。若我們逃亡或者死亡,他們便交不到差,也會受到相應的處罰。
一聲狼嚎,劃破了夜的寧靜。遠處兩隻綠瑩瑩的光團若隱若現,這是狼的眼睛。我想到驪山夜遊時自己獵了一隻小狐狸,那時我是如何意氣風發,可現在物是人非。隨即把匕首抄在胸前,往那光團悄悄行去。肩頭卻被一隻大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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