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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一百多年前,這裡曾因為皇位之爭而血流成河。現在,這裡依舊是血流成河。放佛時光倒退,回到了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那日。火光伴隨著震天的喊殺聲搖曳,映紅了半邊天空。殘肢碎體凌亂地散落在各處,旌旗和武器倒在染紅的水溝裡。士兵踏著同伴的屍體一波波攻打城門,他們的臉上皆洋溢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神色,眼眸裡迸發出火一樣計程車氣。
這場戰鬥異常慘烈,一萬三千人的隊伍還剩下不到兩千人。王湃衝在最前方,揮動著長槍刺死了一個敵人。血染上了他的臉,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鼓勵士氣道:“為了陛下戰鬥到最後一刻!”
馬元鷙站在城樓上,張開弓弦,對準王湃的心臟。然而過了一陣,卻是沒有放開弓弦。旁人看出他有所猶豫,催促道:“無毒不丈夫啊,馬中尉。”
他的手顫抖起來,心中有兩個聲音在爭辯。這一箭射出,他就徹底和王才人決裂。但是不射吧,又影響他在軍營中的威望。到底該不該射呢?
正當猶豫之際,周圍的氣氛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四周像是突然安靜下來,他們的表情帶著驚訝與一絲敬畏,都微微側頭盯著一處。
馬元鷙好奇地轉過身,一下子窒息了。王才人正手握寶劍向他走來,氣勢洶洶。隱沒在陰影下的臉陰沉晦暗,令人汗毛倒豎。
“才人……”此刻親眼見到她,他那顆堅定的心居然動搖起來。輕輕喚她,膝蓋觸地,向她跪了下去,淚水破眶而出:“阿鹿對不起你。”
王萱走到他的跟前,輕軟的裙裾幾乎觸碰到他的鼻子。劍光一閃,幾縷青絲順著風悠悠飄下。馬元鷙的幞頭滾落一旁,四周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復而又放鬆下來。
“這……”馬元鷙不可置信地撿起那幾縷斷髮,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痴痴念道,“割發代首……”
“請馬中尉立刻收兵,給王湃一個活路。”王萱的聲音嘶啞蒼涼,從懷裡扔給他一封竹簡後便轉身離去。她沒有看他一眼,但他還是從她的話中體會到她的痛苦。
馬元鷙展開一看,突然明白,她這是以此冊文換王湃的性命呢。一時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終於達到了目的,可以成為楚國公那樣風起雲湧的人物;悲的是和才人十幾年的主僕情到此終結,從此以後他與她將形同陌路。
“才人,阿鹿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他在心裡默唸了千遍萬遍。
翌日,皇太叔李忱被迎接到紫宸殿面見百官。李德裕手握著聖人的詔令,端詳了幾百遍,卻無法提出質疑,因為上頭蓋著鮮紅的玉璽大印。在聲聲叩拜和鼓聲中,他心如死灰,不情願地向李忱三拜九叩。然而馬元鷙的臉色更加難看,因為李忱突然像變成另外一個人。針對百官的提問,他應答自如。眼中閃爍著精睿的光芒,舉止雍容優雅。這哪裡是以前那個木訥呆滯的李忱!
他恍然大悟,李忱以前是在裝傻,是在愚弄他。這樣的一個人,恐怕心機遠遠勝過自己。孟秀容呢,孟秀容難道不知道嗎?不,他一定知道,而且他與光王是一夥的。什麼靠山、什麼遇光而開、什麼仇士良安排的細作,都是假的!這是他們的離間計!想到此,馬元鷙後悔不迭,越發覺得對不起王才人,恨不得立刻撞牆死了。
下朝後,李忱叫住了他。
“馬中尉擁立我有功,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啊?”李忱第一句話便是表達自己的謝意。
馬元鷙尷尬笑道:“我不敢居功……”
“馬中尉太過自謙了。”李忱望向他:“我想去探視陛下。”
“陛下現在昏迷不醒,王才人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視。”馬元鷙憂心李忱會對李瀍不利,於是如此說。
“那我想去探視下王才人。”李忱笑了笑。
“這……才人乃陛下御嬪,皇太叔理應避嫌。”馬元鷙有些為難。
“看來馬中尉很不會審時度勢啊。你一口一個王才人,你的心終究是向著她的。”意思是你馬元鷙的主人不是他。
馬元鷙一聽,慌忙跪地:“我……不敢……”在心中暗罵他不得好死。
“你在罵我?”李忱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唇角的笑容模糊而高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不容置辯的語氣說道,“走吧,馬中尉。”
“是……”馬元鷙嚇出了一生冷汗。
第80章 雙眸斂鬢斜
馬元鷙領著李忱走入咸寧殿,李忱邊走邊欣賞著四周的景色。池塘、花圃、亭臺樓閣、走廊都似籠罩在迷離哀傷中,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