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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切都是聖上的主意,無關宰相之事。眾人面面相覷,既然是聖上的旨意,他們能怎麼樣呢。他是皇帝,禁軍的職責就是保護皇帝。更何況,聖上好像很憤怒,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當今聖上的脾氣他們都是知道的,有時候他看著你的時候,那眼神雖然平靜,但你覺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被看了個精光。想到這裡,他們沒來由地害怕起來。
一時眾怒消除,風波平息,李德裕虎口脫險。
李瀍以皇帝之威平息了這場還未成氣候的譁變,保護了李德裕,也更加討厭仇士良。
當仇士良的陰謀被粉碎得只剩下一陣哀嘆後,他突然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連在神策軍的威信好像也下降了。他們覺得他是利用了他們達到自己那骯髒的目的,目光不再充滿尊崇和敬畏。
他獨自坐在榻上,感覺到無聲無息的黑暗向自己靠攏、淹沒、終止吞噬。
第59章 士良的悲哀
身旁的一切都在悄悄轉變。猶如日月輪迴,今晚的月亮與昨日的月亮是同一個月亮嗎?不是!朝堂之上,高談闊論的人不再是白皙如倡優的宦官,而是長鬍子的宰相們。
坐在龍椅上的人,總是神情冷漠,看不出喜怒哀樂。他眼睛裡明明沒有戾氣,但每次面對他時,自己的身子就像是被一道犀利的光射穿。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高深莫測,每一個眼神,都令他坐立不安。那淺淺的涼意總是趁他不注意時,從頭頂上飄來。有時候提出一點自己的見解,他要過一陣子再回答。而且回答得雲淡風輕,無關緊要,就像是為了應付他一樣。
他發覺,站在他面前,就有一道無心的壓力,能讓你服從,能讓你害怕。
今日,他開口了,且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仇中尉勞苦功高,朕欲升你為觀軍容使。”
“謝聖人隆恩!”他站出來謝恩,心裡卻高興不起來。表面上這個觀軍容使是神策軍最高的頭銜,是榮譽的象徵。但同時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職位,空有架子。尤其是王守澄在死前也被升為觀軍容使,這使他惶恐不安起來。
他仰起頭,看了看李瀍,好像看到死亡的陰影正向自己一步步靠近。天子的目光依然如故,在他那不慍不火的注視下,自己猶如一步步墜落懸崖,緩緩地體驗死亡前的恐懼。他伸手去抓,什麼也沒抓……
第二日,李德裕早朝時向李瀍遞交了辭相文書。這讓李瀍大為吃驚,現在大唐正在內憂外患的緊要關頭,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而且自己一向信任重用他,他怎麼會如此突然,要稱病辭職?
“現在大事未成,卿豈能離去?”李瀍說罷便靜下心來思索,不,他絕非真的生病,而是以此表明他和仇士良不共戴天的立場。仇士良狠下殺心要幹掉李德裕,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李德裕又豈能安然在前朝輔弼自己,而又應付那暗中射來的奪命利劍呢。
他把那份辭呈束之高閣。李德裕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份辭呈是給予仇士良最後的打擊,也是自己最有利的反擊。沒過幾日,李瀍快刀斬亂麻,很快將仇士良貶謫為內侍監。仇士良的權利被剝奪了。
這日仇士良來到宮掖見王才人。
王萱設宴款待,兩個人坐在食案前一言不發。對面的人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年,臉上的皺紋形成了深深的溝壑,那雙精明的眼睛也凹陷下去,無精打采,失去光澤。
她第一次體會到歲月的無情。如韋太妃,如他,都像在一夜間老去,被剝奪最後的精氣。終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老去,鶴髮雞皮,醜陋不堪。
沉默良久,她的嘴唇輕輕顫動:“您放心,陛下不會殺你的,我保證。”
仇士良喝了一杯酒,嘆了口氣,又搖搖頭:“他會的。”
王萱知道自己的這番話並不能打消他的顧慮,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這番說辭。她看著面前精細的食物,卻一點兒也沒胃口,如同嚼蠟。
“萱娘……”他的聲音沙啞,“我此番是來告別的。我要向陛下請求告老還鄉了。”
“仇伯伯,這也許是你此刻唯一能逃避死亡的辦法。”她的心隱隱作痛,放下權力對某些人來說意味著死亡。古往今來,有哪個惡貫滿盈的人得以善終的?
“我知道,放下權力意味著失去一切,你心中一定很悲傷。但比起性命來,權力又算是什麼呢。”
仇士良點點頭,流出兩行清淚:“最近我常常看見一些死去的人。有楊賢妃、安王殿下,還有無數冤魂厲鬼。他們在等著我,一但我下去了,便會把我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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