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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宋墨,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宋墨對她的異樣卻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躺到了書房裡的醉翁椅上,閉上眼睛,雙手自然地放在腹部,吱呀吱呀地搖了起來。
夏日的午後,四周靜謐無聲,風吹過樹枝的嘩啦聲和醉翁椅搖動的吱呀聲唱和著,顯得安靜詳和,讓人昏昏欲睡。
室內卻突然響起宋墨的聲音:“我來之前,剛剛安葬了我的表姐。”
竇昭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
“我表姐閨名叫含珠,是我二舅的遺腹女。”他依舊閉著眼睛,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溫柔的暖意,“她比我年長三歲,性情最是溫柔敦厚,不僅做得一手好針線,而且還習得一身好武藝,家中的姐妹都愛戴她。她常常笑著對我說,天賜,你長大了千萬不要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就欺負女孩子。”
竇昭不由坐直了身子。
看見宋墨眼角泛起一滴水光。
“我大舅母孃家的族侄尹摯武藝高超,為人豪爽,最難得的是並不魯莽。”他的聲音裡隱約帶著幾分哽咽,“他們互相愛慕。我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樂見其成。只是我表姐自幼失怙,由我大舅母養大,我大舅母怕委屈了我表姐,把尹摯丟去了福建,想他能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候也能讓我表姐風光大嫁。
“尹摯走的時候,託我送給我表姐一支並蒂蓮花的金釵。”
竇昭緊緊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大舅被問罪,我母親只怕表姐沒人照拂,想讓我娶了表姐。
“我父親本不同意的。但看著蔣家好像要滿門遭難的樣子,擰不過我母親,勉強答應了。
“六天前,我三舅和五舅他們被押往鐵嶺衛。皇上恩旨,允許我外祖母去探望。我們這才知道,尹摯為了保護大舅。兩個月前已經被錦衣衛打死了。當天晚上,她就用尹摯送給她的那枚金釵刺喉自盡了……”
竇昭牙齒打著顫,只覺得臉上涼涼的,一摸,竟然全是水。
她忙背過身去,掏了帕子擦著眼淚,不由暗暗慶幸自己平日不怎麼敷粉。否則這樣子只怕不能見人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回頭卻落入一雙深沉如水的眸子裡。
宋墨是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的?
他也有很多心思無處可說吧!
竇昭嘆息著,真誠地道了聲“節哀順變”,忍不住問起梅夫人來:“老家那邊的祖宅還能住人嗎?蔣家功勳赫赫,只怕得罪的人也不少。就算是能平安無事地回去,回去之後怎麼辦?只怕還要拿出個章程來才好。”
現在蔣家已貶為庶民,如果有人要尋仇,滿門婦人,那可真是一拿一個準。
“我就是為這件事忙了好幾天。”宋墨像沒看見竇昭眼圈發紅似的,聊家常般地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我外祖母深知這道理,所以在她老人家當家的這幾十年。買了不少祭田不說,把祖宅也翻修了好幾次,老家但凡官府要鄉紳出錢出力的事,蔣家從來都不曾推諉。聖旨下了之後,外祖母鬆了口氣,說不僅家中的嚼用夠了。若是緊一緊,還可以往鐵嶺衛送些銀子。我也是擔心有人尋仇,把身邊幾個貼己的護衛都送了過去,讓他們以後就在蔣家當差。以他們的身手,就是遇到了土匪打劫,一般的土匪只怕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遇到了雷霆一擊,再多的計算又有什麼用?
竇昭不禁為上一世的梅老夫人感嘆,道:“土匪有什麼好怕的?怕就怕是錦衣衛冒充土匪!”
宋墨只是笑,眼睛卻比外面的日頭還要耀眼。
一看就早有安排。
竇昭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能把他當成個十三歲的少年看待啊!
不過兩人之間的氣氛卻融洽起來,說了幾句話,竇昭就起身告辭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府了。您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了。”
那些“薄禮”也不敢帶回去,讓人鎖在了田莊的庫房裡。
宋墨倒也沒說什麼,送竇昭到了大門。
竇昭上了馬車心裡還在嘟呶: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家啊?
回到家裡這才記起來,自己怎麼就忘記和宋墨說定陳先生回來的日子?
正後悔著,留在家裡的素蘭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四小姐,”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您剛走,紀公子就來了。他都在家裡等你一天了。一直追問我您去哪裡了?您要是再不回來,我可頂不住了!”
竇昭愣住:“他怎麼來了真定?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