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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大逆的從犯,刑罰又不止於充軍。那一來要引起軒然大波,翻案的結果,可能連殺肅順他們這三個人,都會為清議所不容。
因此,恭王又把杜受田搬了出來,而且這話是看著慈安太后說的:“杜翰是杜師傅的兒子。”
只這一句話,兩宮都明白了,慈禧太后把嘴角一撇,作了個鄙夷的表情。
為了要把那道明正典刑的諭旨,弄得冠冕堂皇些,在伸張天威之餘,還有法外施仁的意味,所以恭王除了主張在軍機最久的穆蔭,應該比其他四人加重罪名以外,還建議兩宮太后召見親貴王公以及軍機大臣和大學士,親自徵詢意見,然後宣示,分別減刑。
能讓天下臣民知道,恩出自上,自是慈禧太后所最贊成的事,當即准奏。接著又問了些登極大典準備的情形,以及外間的民心士氣,和對於載垣等人被捕的反應,到快上燈時,恭王才退了出來。
養心殿召對,雖不準太監在旁,但除非有御前大臣或御前侍衛嚴格執行關防的措施,否則天語外洩,是無論如何不可免的事,所以這時宮內已紛紛在談論載垣、端華和肅順將被凌遲處死這件新聞。許多太監和宮女,不知道什麼叫“凌遲”,但一說到“千刀萬剮”的“剮”,就沒有一個不懂的了。
第九部分慈禧全傳(九)(14)
懂雖懂,卻沒有誰見過。因此,在御茶房裡,太監聚集休息之處,便都以此為話題,圍著見多識廣,形似老嫗的六、七十歲的太監去請教。他們也沒有見過,只是道聽途說,加上自己的想象,說得活龍活現,而遇著另一種不同的說法,便難免發生沒有結果的爭執。
有一個說,“剮”刑稱為“魚鱗剮”,用一張魚網,罩在受刑的人身上,裹得緊緊地,讓皮肉都從網眼裡突了出來,然後用極鋒利的刀,一片一片,細細臠割,到死方休。
另一個說不對,剮刑沒有那麼麻煩,也沒有那麼殘忍,只是“扎八刀”,額上兩刀,片下兩塊皮來,正好垂著蓋住了雙眼,胸前乳上兩刀,如果犯人家裡花夠了錢,劊子手這時便暗暗在受刑的心窩上刺一刀,結果了性命,以下雙臂雙股各一刀,就都毫無知覺,不感痛苦了。
看起來是“扎八刀”比較合理可信,但另一個也是言之有理,持之有故,於是展開辯駁,變成吵嘴,正鬧得不可開交時,有人喊道:“小安子來了!”
這一喊,嘈雜的聲音,立刻消失了。安德海現在是宮裡的大紅人,連敬事房的總管都得讓他三分,所以大家等他一到,紛紛站了起來,年長品級高的,叫他“兄弟”,年輕品級低的便尊他為“二爺”,沒有誰敢提名道姓稱“安德海”,更不用說是當面叫他“小安子”了。
安德海也最喜歡聊閒天,一見大家這情形,便大模大樣地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來著?”
“沒有什麼,”有一個謹慎的,搶著答道:“稀不相干的閒白兒。”
“不對吧,”安德海瞪著眼說,“我明明聽見在吵什麼,好大的嗓門兒!怕的慈寧宮裡都聽見了。”
禁垣深遠,御茶房的聲音再大,慈寧宮裡也不致於聽見,這明明是安德海有意唬人,於是有個膽小的便說了實話:“在談剮刑,一個說是‘魚鱗剮’,一個說是‘扎八刀’,到底也不知怎麼回事兒?”
“剮誰呀?”安德海揚著臉,明知故問。
“不是肅中堂他們三位嗎?”
“那一個肅中堂?”安德海厲聲詰責,一雙金魚眼越發鼓了出來。
看他這聲色俱厲的神態,莫不吃驚,同時也不免奇怪,不知那一句話,在那一個字上觸犯了他的忌諱?
面對著滿屋子被懾服了的太監,安德海飄飄然滿心得意,氣焰就更甚了,冷笑一聲,環視四周:“已經革職拿問,大逆不道,馬上就要砍頭的人,還管他叫‘中堂’,你們是什麼意思?哼!等著瞧吧!平常巴結肅順的,可得小心一點兒!”
因為有他這一句話,便有人為了挾嫌、求榮,或者脫卸干係,紛紛跑到他那裡去告密。這是給了安德海一個討好的機會。到了晚上,慈禧太后吃了燕窩粥,正將就寢時,他揣著一張名單,悄悄到了她身邊。
“奴才有事跟主子回。”他說,“宮裡有奸細。”
“啊?”慈禧太后微吃一驚,“怎麼說?”
“奴才是說,宮裡有好些肅順安著的奸細。”
“對了!你倒提醒我了。”慈禧太后收起閒豫的神態,把臉沉了下來,“第一個就是王喜慶,非重重辦他不可。”
“不止王喜慶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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