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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話,如隱隱指他侵吞潮州厘捐之類,都是昧煞良心才下筆的。
在左宗棠,這些英雄欺人的行徑,不一而足,但對他人可以置之度外,對郭嵩燾不能,尤其回到了家鄉更不能。一路上左思右想,惟有“負荊請罪”,才能稍求良心自安,也見得自己的氣度與眾不同。
一大清早,左宗棠便吩咐備轎拜客,陳設在官船上的全副儀仗,執事都搬上了岸,浩浩蕩蕩地塞滿了一條長街。八抬大轎到郭家門口停住,左宗棠走下轎來,紅頂子,三眼花翎,朝珠補褂,一應俱全,親自向郭家的門上說明:“來拜你家大爺。”
郭嵩燾早就得到訊息,擋駕不見,甚至連大門都不開,門上只是彎著腰說:“家主人說,決不敢當。請侯爺回駕。”
“你再進去說,我是來會親戚。務必見一見。”
往返傳話,主人一定不見,客人非見不可,意思極其誠懇。最後是郭嵩燾的姨太太勸她“老爺”,說女兒是他侄媳婦,如果過於不講面子,女兒在左家便難做人。郭嵩燾是怕這個姨太太的,只能萬分委屈地,開門接納。
“老哥,老哥!”左宗棠一進門便連連拱手,進了大廳,便有個戴亮藍頂子的戈什哈,鋪下紅氈條,左宗棠首先跪了下去。
“不敢當,不敢當!”郭嵩燾只好也跪了下來。
兩人對磕過一個頭,左宗棠起身又是長揖:“當年種種無狀,今天實在無話可說,惟有請老哥海涵。”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郭嵩燾餘憾不釋,語氣十分冷漠。
於是左宗棠寒暄著將郭家上下,一一問到,然後談論彼此熟識的親戚故舊,直到中午不走,郭嵩燾只好留他吃飯。
左宗棠頗講究口腹之慾,在前線督師,經常食用的都是曾國藩宴客亦不輕易一用的“海菜”,魚翅、燕窩。這天在郭家,不過一桌臘肉,蒸魚之類的家鄉菜,左宗棠卻吃得津津有味,健啖而且健談,一頓飯吃了兩個鐘頭方罷。冬日天短,告辭的時候,已經太陽下山,炊煙四起了。
這就是左宗棠籠絡人的手段。在他人看來,這麼一位第一號的貴客,在他家作整日盤桓,豈止於蓬蓽生輝,真該家祭陳告,祖宗有德才是。左宗棠就是期待郭嵩燾有此想法,一以消釋仇怨,再則消釋鄉里父老的“誤會”,說起來:“左四老爹跟郭家交情還是厚得很,你看,一會親就是一整天,誰說他們兩家不和?”等到郭嵩燾來回拜時,再款以上賓之禮。更是前嫌盡釋,浮言盡消了。
然而他失望了,郭嵩燾竟不回拜!這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極其失禮的事,同時也由此失禮,更顯出郭嵩燾跟左宗棠的深仇大恨,到了難以化解的地步。
臘月二十二到了江寧,二十四接事。劉坤一派江寧知府與督標中軍副將,原隸左宗棠部下,有福將之稱的譚碧理,將兩江總督關防、兩淮鹽政印信、欽差通商大臣關防,以及王命旗牌,都送到了行館。封印期內,少動公文,左宗棠有公事交代,都派差官去傳話。
他的差官,大都是勤務兵出身,平時呼來喝去,視如僕役,但一到屬下衙門,身份自然不同。到了江寧藩司那裡,投帖請見。
江寧藩司叫升善,旗下貴族出身,最講究應酬禮節,因為這個名叫孫大年的差官是總督派來,尊上敬下,以平禮相待。原以為孫大年應該懂得藩司綜理一省民政,亦可算方面大員,尊重體制,不敢分庭抗禮,誰知孫大年全不理會,說請“升炕”,居然就在炕床上首坐下,高談闊論,旁若無人。升善大為不悅,第二天上院參見總督,談完公事,順便就提到孫大年的無禮。
“喔,喔!”左宗棠隨即拉開嗓子喊道,“找孫大年!”
“喳!”堂下戈什哈,暴諾如雷。
等把孫大年找來,左宗棠大加申斥:“你們自以為有軍功,在我這裡隨意談笑,倒也罷了,怎麼到藩司大人那裡也是這個樣?藩司是朝廷特簡的大員,不比你們的頂戴,憑我奏報就可以有了!你們太不自量!趕快替藩司大人磕頭賠罪。”
“喳!”孫大年果真替升善磕頭。
“請起,請起!”升善倒有些過意不去。
“回頭替藩司大人站班!”左宗棠又說,“不準馬虎。”
“喳!”
又談了一會,左宗棠端茶送客。升善走到二門,只見左宗棠左右的十幾名差官替他“站班,”入眼大驚,連孫大年在內,個個紅頂花翎黃馬褂,一齊手扶腰刀,肅然侍立。
細看補子,其中還有繡麒麟的,這是武官一品的服飾,雖說軍功上得來的品級官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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