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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平道:“有位女施主在裡頭誦經唸佛,不想要人擾了清淨。要煩勞施主稍候或是改日再來。”雖然感嘆,雖然尊重,卻是半點放他們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什麼人這樣霸道?”小廝不平,掏出錢袋:“佛門八面開,誰人進不得?這廟又不是她家修的,她念她的佛誦她的經,我們少爺自去看我們的古碑,兩不相干。若要香油錢,我們也不是施捨不起。”
少年忙止住了小廝的無禮:“長壽休得無禮”隨即對著智平一揖:“小廝無禮,師太休要怪罪。”
“不怪,不怪。”智平道:“出家人清苦,是靠各位施主施捨,但就算是做生意,也有先來後到,信守承諾之義。實是早就答應過的,不敢私放人進去。這位女施主今日來得早,大概再待上一個時辰就會走了,施主若是願意等候,便可往後山一行。後山風光優美,施主遊玩下來,興許老尼也能掃地待客了。”
少年聞言,抬眼看向清涼寺後的那座小山,但見山上白的梨花,粉紅的桃花,一簇簇一團團的,看著實在是清新可愛。又看到一條河從清涼寺旁流淌過去,蜿蜿蜒蜒繞進了那山中,不由欣然一笑:“有山有水有花,想來風景不會太差。既如此,我便去遊遊又有何妨?長壽,走,咱們順著河道走下去。”
智平宣了聲佛號,目送少年走遠,緊緊關上大門。這個時候,林家把守後面偏殿的婆子們正坐在後院門口磕著瓜子,喝著茶,說著長短,不時往四周的牆頭上掃一眼,也是昏昏欲睡。
偏殿裡,荔枝和桂圓二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溫泉池子邊上,將腳泡在水裡,撩動著水花,陽光透過房頂上的明瓦照耀下來,又從池中晃動的水波上折射回去,把整個偏殿照得光亮閃閃。二人卻都無心享受這美好一刻,偶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擔憂和害怕,還有無可奈何。
桂圓的目光落在身邊白藤椅上疊放著的那套櫻紅繡梨花綢緞春衣上,拼命舔著嘴唇:“荔枝,我好害怕。姑娘不會怎樣吧?”話音未落,她自己又“呸呸”兩聲,“姑娘才不會怎樣呢。”又打了哭腔怪荔枝:“都是怪你,你為什麼要答應姑娘?要是……要是……我看你怎麼辦?”
荔枝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簾盯著池水。
桂圓見她不答話,十分生氣,猛地推了她一把:“都是你若是太太知道了,我就說是你先答應姑娘的。”
荔枝被她弄得心煩,皺起眉頭髮怒道:“你若不肯,當時就該同姑娘說你不肯,死死攔住姑娘,以盡忠僕之義才是,當時不說,這會兒背裡害怕抱怨,總想推到別人身上去,有意思麼?我若是主犯,你就是個同犯我若挨二十板子,你也要挨十五板子我還非得拉著你不可了”
可是姑娘根本不聽她的啊,姑娘明明就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跟著苗丫偷偷溜去清涼山裡玩兒的,要不怎會連換的衣服都準備好了?荔枝都答應了,她敢不答應嗎?苗丫越來越得寵,她要不答應就要被擠走了。桂圓越想越委屈,眼圈一紅,嘴一張就要哭:“都是苗丫那個死丫頭把姑娘帶壞了”
荔枝低聲呵斥道:“閉嘴你想把外頭的婆子招進來?”
桂圓果真閉了嘴,只是那淚珠兒一顆一顆不停往下掉,落在冒著熱氣的池子裡,蕩起一片漣漪。
林謹容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快活地蹲在清涼河最寂靜、最狹窄的河道中的石頭上,與苗丫一同拿著長長的柳枝往河水裡使勁抽打,水渾濁一片,驚慌失措的小魚兒紛紛不要命地往下逃竄,下游鐵二牛將褲腳挽得高高的,手忙腳亂地來回檢查他佈下的網,不讓狡猾的魚兒溜過那明顯網眼大小不均的網。
苗丫挽了褲腳站在水中,一邊抽打柳枝,一邊指揮她哥:“快點啦那裡有條魚要跑了笨死了真不知道你怎麼織的網,大得可以鑽過蛙去,你真的是來捕魚的?那裡又有一條噯,你真是不如爹爹誒白白長了一雙牛眼睛”
鐵二牛忙得不亦樂乎,還不忘回頭狠狠痛罵苗丫:“閉嘴爹會陪著你胡鬧?再叫就自己來”又偷偷看了林謹容一眼。四姑娘真好看,就是穿著粗布衣衫也比苗丫好看得多……
林謹容快活地抽打著柳枝,不時看鬥嘴的兄妹二人一眼,一張臉因為興奮和歡喜顯得燦若桃花,眼睛黑得發亮,嘴更是從來就沒有合攏過。
不是沒有遺憾——她有膽子翻牆,卻不敢如同苗丫一樣脫了鞋子,捲起褲腳走入水中,雖然她希望能夠如此,但她知道她不能,鐵二牛是苗丫的哥哥,卻是她家的男僕。她不能。但就是這樣,她已經心滿意足,快活到了極點——這樣的快活,甚至於從來沒有在她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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