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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林玉珍的臉頓時熱得發燙,叫陸建中與宋氏出來看到她被陸老太爺晾在這裡,豈不是丟死人了?她下意識地想躲開,卻知道是不能的。於是臉上的神色越發冷傲,背脊tǐng得越直,下巴也抬得更高。
門簾掀起,陸建中與宋氏一前一後地走出來,一眼瞧見她,夫妻二人都是規規矩矩地衝她行禮問安:“大嫂。”
林玉珍點了點頭:“唔。”
陸建中一副老實忠厚樣:“爹爹的心情不太好,大嫂您……”宋氏推了他一把,朝著林玉珍笑:“大嫂。我們先走了。”於是喚了一旁看熱鬧的元郎與浩郎:“走罷。”
幾人走不多遠,浩郎“哈”地一聲笑出來,陸建中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低聲罵了一句:“沒規矩,討打!”
明明是罵孩子的話,林玉珍卻覺著是在指桑罵槐,由來心裡一悶。一口惡氣堵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於是憤恨得將帕子扭了又扭,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提醒陸老太爺她來了。她在外頭候著。
屋裡卻靜悄悄的,半點聲息全無。
暮色漸濃,霞光黯淡,下人來來往往地在廊下點燈,把她的窘態給看了個清清楚楚。比當眾打她一耳光還要讓人難受些,林玉珍受不住,大著膽子低聲道:“公爹,您讓兒媳來聽教誨,兒媳來了。”
屋裡一聲脆響,好似是什麼東西落到地上砸成了碎片。林玉珍一顫,緊緊閉上了嘴。
“二爺!”有人在大門口喊了一聲,林玉珍從頭涼到腳底心,悄悄一眼瞥過去,看到一角淡青色的袍子在門口劃了條弧線,沒看到人。看來是陸緘來了,發現事情不對,迅速避了開去。沒有面對面的撞上,到底留了幾分顏面,她輕輕鬆了口氣。
“進來。”陸老太爺好似是萬般不願地開了……
屋裡燈光明亮,陸老太爺直tǐngtǐng地坐在紫檀木桌後面,目光森嚴地看著她,威嚴無比。林玉珍所有的銳氣都散了去,事先想好的話都忘了,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能斂衽行禮,低低的,委屈地喊了一聲:“公爹。”
一聲冷笑。陸老太爺緩緩道:“原來你記得我是你公爹。”
林玉珍站起身來:“我……”
“我讓你起來了麼?”不輕不重的聲音,蘊藏著沉重的力量。
林玉珍委屈地又福了下去。
“跪下。”
林玉珍的tuǐ一軟,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同時屈辱的眼淚也狂瀉而出,流了滿面。
陸老太爺沉默地看著她。這個孩子,十五歲上頭就進了他的家門,他還記得她那時候一襲淡粉色的羅衣,捧著一枝初開的夏荷,笑吟吟地送進他和陸老太太的房裡,親熱地喊著公爹、婆婆,帶了jiāo嗲的神情在他們面前毫不生分地撒jiāo。後來進門的宋氏也好,塗氏也好,在他們面前都是一副木愣愣的樣子,當然不能和她比。
他們沒有女兒,對這個世交的女兒,打生下來起就知道會是自家人的女孩子總是帶了幾分偏愛,雖然知道她有很多缺點。因為挑剔過後還是得接受,不如一早就接受,不然就沒好日子過了,何況那個時候她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的長子也表現得對這門親事很滿意。但孩子接二連三的天折,再堅強的女子恐怕也會惶恐得變了樣。
他不知道林玉珍這些年來到底有多難過,有多委屈,可是他已經為她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現在她要越過他。發蠢,毀了他的寶貝,他不許。所以陸老太爺的心腸冷硬起來,厲聲道:“蠢貨!”
林玉珍不敢置信,這麼多年,陸老太爺也好,陸老太太也好,即便是生她的氣。罵她,也是好好的說,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詞語。但是膝蓋處傳來的疼痛,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是真的。
陸老太爺冷冷地道:“想必你是急了。生怕我突然死了,你一個人,爭不過這麼多的人,讓別人把好處都佔了去。所以你千方百計要你的親侄女趕回來,好幫你算計,多佔一點是一點。”
林玉珍抬起頭來,顫著聲音解釋:“公爹,兒媳沒有這樣想……”
陸老太爺笑:“我知道。你的妝奩豐厚,但是絕大多數都給了阿雲。你的侄女兒妝奩就更豐厚,可她的終是她的,你把持不住她。二郎聰慧,然則你又恐他對你心懷怨懟。你就想著,你得讓他們都怕你,你不許這家裡的其他人越過你去,是不是?”
林玉珍臉色慘白:“我沒有!我只是……”
陸老太爺不給她辯解的機會。繼續道:“你讓阿容把毅郎帶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