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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青梨也趁空走出去,微笑著給立在簾外聽動靜的女主子們行禮,勸道:“各位奶奶、姑娘請先回去罷,老太太怕是一時半會兒沒得空了。”
眾人雖然都豎起了耳朵想聽是怎麼回事,卻也不敢再留,紛紛散去,只餘下林謹容一人緊緊抿著唇,垂著眸固執地站在簾下,臉兒已是青白。
簾子裡龔媽媽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卻十分清晰有條理:“三太太剛收拾妥當,正要動身來與老太太請安,三老爺忽然走了進去,開口就要太太備下金銀錦緞若干,正式抬那女子進門做姨娘。這等大事,怎麼也該稟告過老太爺、老太太才能做得數,三太太不敢自作主張,又見三老爺一身酒氣,怕也是醉了糊塗,便說要先稟過老太太才行,又問那女子出身,不知為何,三老爺突然就發作起來,先是砸了三太太屋子裡的陳設,嚇得七少爺嚎啕大哭,又打罵七少爺,太太去勸,被他一推,跌在地上,當時就疼得站不起來,再看就見了紅……”
林老太怒氣勃發的聲音尖銳地響起來:“下作的混賬東西!是什麼狐狸精,迷得他如此失了心竅!他不是要接進來麼?去,給我綁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狐狸精!”
兩滴清亮的淚珠從林謹容低垂的睫毛上滴落下來,青梨看得心頭一顫,三老爺真是個混賬東西,平白拖累了這幾個兒女。正要上前去勸林謹容,就見簾子被掀起來,才是虛虛綰了個一窩絲的林老太一馬當先,氣勢洶洶地從裡頭走了出來,周氏、羅氏一邊一個緊緊扶著她,低聲勸慰:“老太太息怒,慢點兒。”
青梨不好再勸,只得往後退了一步。但見林謹容不躲不讓,只垂著眼,眼淚似是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往下掉,人卻是半點聲息都沒有。
羅氏“哎呀”了一聲,尖聲尖氣地道:“四丫頭,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回房去?”
老太太站住了腳,皺著眉頭看著林謹容,林謹容將一方潔白的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盈盈一禮:“祖母。”還未起身,一滴淚又掉了出來,在青石地上摔成了八瓣。
老太太看著林謹容這樣子,情緒複雜萬分,重重地一頓柺杖,恨恨地“唉”了一聲,道:“還不跟上!”
林謹容這才垂著眼快步跟上了幾人,悄悄拿眼去瞟龔媽媽。以她對陶氏脾性的瞭解,當時的情形應該和龔媽媽的話有所出入,龔媽媽所說這話,怕是經過了精加工的。她尚且抱著幾分希望,只願是陶氏設的圈套,為的是徹底打消林三老爺的念頭,那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沒有大事。
龔媽媽察覺到她的目光,便也悄悄看了她一眼,表情沉痛,嘴角下垂,一臉的死灰。
真的有事,林謹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
羅氏邊走邊道:“老太太您走慢點兒,哎呀呀,我們雖早就曉得三叔和三弟妹兩個經常會有些小吵小鬧,卻從不曾動過手,三叔也是糊塗透啦,一個什麼狐狸精能和家裡明媒正娶的嫡妻嫡子比……”
林老太的喘息之聲更重,狠狠白了她一眼,周氏道:“你少說兩句吧!”說著看了林謹容一眼。
羅氏撇撇嘴,到底是閉上了嘴。
林謹容低垂著眼眸,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在她的記憶中,在這之前,林三老爺和陶氏吵歸吵,鬧歸鬧,東西砸了無數,但真是沒有動過手。直到黃姨娘死了的那一年,喝得大醉的林三老爺去砸陶氏屋裡的陳設,陶氏不忿,把了花瓶將他的頭給砸了個洞,於是有理的都成了沒理的,成了有名的潑婦,不被待見,處境越發艱難。這一次,因著她的緣故,砸了三老爺頭的人是老太爺,陶氏卻成了受傷害的那個人。這個孩子若是能保得住興許還有轉機,若是保不住……
林謹容不敢再往下想象。一個念頭卻又不可遏制地瘋了似地往上躥,是不是因為她的重生,所以有些事情變了,但終究結果還是一樣的?不該有的弟妹不能來,父母的關係也還是要走到最冰點?林謹容打了個冷戰,不,她不答應。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看到父母交惡只會躲在被窩裡哭的林四姑娘!
林謹容飛速抬眼看著明顯氣得不輕的林老太。林老太是個正統的女人,哪怕再不喜歡陶氏,也是絕不容許這種敗壞家風,有礙觀止的事情發生的,這時的她明顯就是站在陶氏一邊,心裡也有內疚。林老太爺自是不會輕易放過林三老爺,少不掉一頓好打。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老太爺、老太太再恨三老爺不爭氣,又能把親生兒子怎麼樣?還能打死打殘麼?不能。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搶在前頭勸住陶氏,抓住有利時機謀求最大的利益,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