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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竹葉青色的圓領袍子吹得微微作響,他站直了身子,輕輕一拂袍子,身姿如竹如松,真是風雅卻又硬朗到了極致。
一根本已放鬆的弦突然間被人猛地拉直了,緊到極致差點被繃斷,林謹容頓時手足冰涼,笑容僵在了臉上,直至忘了呼吸。就連線下來陶氏、吳氏和陸緘怎樣寒暄她都不知道,也聽不到。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滿腦子想的都是陸緘怎會在這裡?!她和他第一次見面,不該是這樣的情形!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林老太太的和樂堂裡頭,在林玉珍的示意下,在那群形形色色的女眷們面前表演他的翩翩風度和文雅知禮麼?難道,因為她的重生,所以有些事情也發生了偏差?那麼這偏差會是怎樣的偏差呢?是好還是壞?那其他那些事情會不會也會發生偏差?
眼前這個秋陽燦爛,微風習習的早晨,笑得清清淺淺的少年和那個飄著細雪,天寒地凍,滿眼陰沉的黃昏,一去不復返的狠心人交織在一起,讓人無法分辨出哪個才是真,哪個才是幻,讓她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她想問他為什麼,但她問不出,殘存的一絲理智強硬地拉住了她。
她那裡驚濤駭浪悲涼憤恨一片,僵硬到了極點,落在旁人眼裡,卻是她盯著陸緘看,看得忘了神。
所以說,陸二少的人才風采都是最最好的,一塊香噴噴的蜜糖放在那裡,難道蜜蜂和蝴蝶都是盲的,看不到聞不到甜香味兒嗎?黃姨娘得意的笑了,陶氏和吳氏皺起了眉頭,吳襄還是在風輕雲淡的笑,陸緘則半垂著眼面無表情。
第9章 仇人(二)
“四姑娘別怕。”關鍵時刻是荔枝出聲替林謹容解了圍,她飛快地拂了林謹容的肩頭一下,輕笑道:“好了,蟲子被奴婢拂掉了,您可以動了。”神態動作輕鬆自然之極,彷彿林謹容真是被一隻蟲子給嚇呆了。
林謹容狠勁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腦子瞬間一片清明,她用還很僵硬的手拍了拍胸,嘆道:“嚇壞我了。”滿口的血腥味……她聽見這聲音好似不是她自己的,彷彿是從極遠極遠的地方飄來的,中間還隔著一層什麼,沉滯卻又虛空,難以穿透。
陶氏和吳氏的眉頭這才鬆了,吳襄輕輕一笑出聲:“四妹妹這麼多年就沒點長進?我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你一個人蹲在園子裡哭,我過去一看,才發現是一隻蟲子在你身上一直爬,都快爬到你的脖子上了,你眼睛盯著那蟲子只是嚎啕大哭,都不敢伸手去拂落,連動也不敢動。”
“撲哧……”卻是林慎之最先笑了出來,將手指在臉上颳著笑話林謹容:“膽小鬼,四姐姐是個膽小鬼。看你還笑話我!”
她還活著,這一次,她搶在了前面,她不信老天讓她重新活過來,就是為了來受罪的!血液一點點的重新回流過來,淌進林謹容冰冷的心臟裡,心臟有力地跳動著,把血液和熱量,以及勇氣透過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手足漸漸回暖過來,臉上也越來越熱,林謹容面紅耳赤地咬著牙道:“沒有這回事,吳二哥你記錯了!”她不知道她又紅又熱的臉究竟是為了誰,究竟又是為了什麼,但無論如何,此刻她的語調和表情都非常應景。
“這孩子!害羞了。”吳氏和陶氏都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變得輕鬆又自在。
吳襄眨了眨眼,繼續道:“別不承認了。我替你捉了蟲,讓你踩死它出氣,你臉上還掛著兩顆金豆子,卻攔著讓我別,一定要我將那蟲子放在樹葉上,看著它爬遠了才算完。就沒見過你這麼軟善的。”
“吳二哥記性真好,我想賴賬都賴不掉。”林謹容一陣無奈的苦笑,心裡卻是悲涼到了極致,看吧,她原來就是這樣軟弱善良到了極致的性子,一條不知事的蟲也倒罷了,可是人呢,她也是記吃不記打……也難怪人家欺她至此。
陶氏卻驕傲地笑了:“我家囡囡自來是這樣柔順善良的性子。”她自己是火爆脾氣,卻下意識地也認為女人柔順善良才能得到男人的喜歡,覺得女兒有這個品質真是好極了。
林謹容又是一陣發虛,陶氏總當著外人的面叫她的乳名,她這麼大了,還囡囡長,囡囡短的。她從睫毛下看過去,吳襄朝她擠眼睛,一臉促狹的壞笑。再然後,又從眼角瞟到竭力不想去看,偏偏不小心看到的陸緘也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臉上帶著她曾經以為是最好看,現在卻認為是最噁心的那種輕輕淺淺的,做作的,虛偽的笑。
林謹容壓制住想吐他一臉唾沫的慾望,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看向桂圓,桂圓一如她所想象的那般,直直地看著陸緘,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聽說兩位哥哥是咱平洲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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