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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看。
可是,她已經不在了……
金明遠一步一步地踱出巷子,外頭的太陽很烈,照得四周都明晃晃的,熱浪一陣接著一陣地撲上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只覺得冷。寒意從骨子裡一點一點地滲出來,磣得他手腳冰涼,頭卻燙得厲害,周圍天旋地轉的,他走了兩步,就有些撐不住,歪歪地靠著牆倒下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他跑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去尋常她曾經提到過的每一個地方,城隍廟、老胡同還有她曾經讀過書的學校。可是,無論他怎麼尋找,卻依舊找不到任何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他苦苦地哀求大學裡教務處的老師幫他查詢了從78年到81年所有學生的資料,卻還是沒有她。
他查詢得越多,就發現了越多的疑點,那些他從小就覺得奇怪,但是卻從來沒有懷疑過的東西。他的姑姑從來都無所不能,不管在什麼時候,她總能變出無數美味的點心,漂亮的衣服,許多許多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畫冊,她還會給他講許多動聽曲折還富有哲理的故事。
在他的心裡,姑姑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樣。她在某一天從天而降,只為他而來。
就好像現在這樣,無論他怎麼尋找,也找不到姑姑之前生活的痕跡。在她出現在陳家莊之前,沒有一個人認識她,也沒有一個人曾經見過她。只有陳奶奶不停地描述著當初她怎麼拎著大箱子一步一步地走進陳家莊的樣子。
回D城的那一天,古恆去火車站接他,瞧見他搖搖晃晃地從出站口出來的時候,他的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一個月不見,明遠好像變了一個人,瘦得厲害,原本合身的衣服掛在他身上變得空蕩蕩的,飽滿的臉頰深深的陷下去,眼睛下方有重重的黑眼圈,面板又黑一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這麼多年以來,他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他總是被鍾慧慧照顧得很好,連早上忘了喝牛奶都會被狠狠地教訓,從小到大,他都是人群中最時髦最健康的男孩子。
“明子!”古恆側過臉去偷偷把眼淚抹乾,然後強笑著迎上去,“你這是咋了,跟個非洲難民似的。”
明遠努力地朝他笑笑,“就是……有點兒睡不好。”
回了家,明遠被古恆推著去洗澡換衣服,準備上樓休息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眼睛痴痴地看著樓梯下方左邊緊閉房門,很久很久也不動。等古恆從外頭訂了飯菜回來,樓上樓下地找了一圈卻怎麼也找不到人,直到最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輕手輕腳地推開鍾慧慧的房門。
屋裡依舊安靜,窗簾半開半拉,有風從外頭吹進來,帶著一股子溼熱的氣息。
八月的D城依舊炎熱,雖說這裡是一樓,但古恆卻還是出了一身的汗。
沒有開電扇,明遠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枕著鍾慧慧的枕頭,懷裡還抱著一個。他的表情安詳又寧靜,身體像嬰兒似的蜷縮在一起,亂糟糟的頭髮散在額頭上,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古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安心的樣子了,於是悄悄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
1994年12月24日
金明遠趴在宿舍的書桌前寫日記。這半年以來,他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東西全都記在這個日記本上。每一天,他都會翻開日記仔細地看,回憶那些腦子裡原本已經漸漸淡去的那些記憶。
在他還小的時候,她總喜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陌生的詞語,說完了才會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捂住嘴,警惕地朝四周看,然後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小腦袋。再往後他漸漸長大了,她就注意了很多,有時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會突然停下,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顯出古怪的神情,神神秘秘地問他,“你剛才沒聽見,對吧。”
然後他總是配合地點頭說是。她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的全部世界,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是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養成的習慣。
可是現在回憶起來,她說過一些什麼呢,電腦、windows、世界盃,什麼北京奧運,甚至還有克林頓——他記得那還是90年的某一個晚上她跟古豔紅聊天的時候偶爾提起的名字,可是直到去年克林頓當上了美國總統他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有些詞彙,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有她十數年不變分毫的容顏。
他的姑姑,到底是何方神聖?
伴隨著懷疑的,是他隱隱的期望。他的姑姑與眾不同,她是天上的仙女,她一定會在某一天重新回來看他。
今天是西方節日中的平安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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