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的四十年……
像咬破舌尖般刺痛,我輕曼地想起“古詩十九首”裡的句子:“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一霎的輕別,換來半生的淒涼孤單;生命中無法填補的空洞,只是一錯手而已。相愛太深是錯,沒有惡意也可以導演出無法遏止的悲劇。 愛的本身無分對錯,所以也可以是錯。
他的一生,寫了九千多首詩詞,卻沒有一首是給自己的母親和續絃的妻子的。心裡不是不怨吧,只是不能明說。他終究還是有怨,還是有恨。母親扼殺了他一生的幸福,逼死了他最愛的女人。
對母親的孝,應該是心甘情願,若心生怨艾,已是不孝了。其實他如此地悔,還不如當初反了,拼著不做什麼孝順兒子,忠於自己,省得一生長恨。可惜已經錯了,一錯手,是天長地遠,相見無期。
金戈鐵馬的陸游,一生中最柔軟的傷口該是這“沈園”了吧,不能觸碰,一動,就有洶湧的淚流出。他偶然看見別人做的菊花枕,想起她曾經把採下的野菊放在太陽底下曬乾,細細地縫成菊枕。為他做的枕頭。那幽謐的菊花香,使他感傷地嘆——“喚回四十三年夢,燈暗無人說斷腸。”
他只能移情沈園。最後一次見到心上人的地方。“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勝情。”那時,垂垂老矣的陸游,總是老淚縱橫,苦不堪言。一次次的重遊沈園,哪怕是夢遊,他也有詩做。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沈園裡的花會記得;“沈園柳老不吹綿”,沈園裡的柳會記得;“春波橋下傷心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沈園裡的水會記得。沈園裡的一草一木都會記得,他自己也記得。心裡到老到死的遺憾。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今我來時,楊柳依依,沈園裡,不見宋時明月宋時人。影壁上後人刻的兩闋詞,遙遙相看,黑的碑,白的字,叫人悽然。心意相通卻無緣牽手。山長水闊,夢魂杳杳,再相逢,惟有來生了。這堵牆,被哀重的詞剜了筋脈,雖然被修葺得光潔了,仍是“墨痕猶鎖壁間塵”。
夏末遊園,園裡展眼看去都是綠。這園不及蘇州的園林多矣,但仍惹人眷戀,就像北京上海的大觀園,明知是假,愛著《紅樓夢》的人還是要進去看看。
這樹靜靜地陪他一起老了,這水還青碧著,彷彿一低頭就可以看見她的倩影。我滯留沈園,不為亭臺樓閣之勝,為的是那份千年情殤。
不禁想,若當日兩人放舟江湖,南山攜隱又如何?沒有牛郎織女式的離散,不要這千古傳唱的《釵頭鳳》,只要他們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 正文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是一句不可或缺的話,無論以什麼樣的標準,它都是中國最經典的情話之一。“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苦苦找尋的惘然,失而復得的驚喜。辛棄疾用一闋《青玉案》證明了自己生命中深藏不泯的柔情,感動了他生命中的女子,更打動千年以後的人。這句話更被王國維用在《人間詞話》裡,化為藝術境界之談的第三層,有一種豁然光明,益發廣為人知。
辛稼軒是文人中的異數,書生和百夫長的超完美結合。他的清亮,一掃文人柔靡的形象。作為一個具有實幹才能的軍事家,辛棄疾曾經獲得相當高的地位。他對抗金事業的追求,不像文人那樣出於書生的義憤卻只懂得紙上談兵。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在其後方的漢人不堪金人嚴苛的壓榨,紛紛起義。二十二歲的辛棄疾也聚集了二千人,參加由耿京領導的一支聲勢浩大的起義軍,並擔任掌書記。後來金人內部矛盾爆發,完顏亮在前線為部下所殺,金軍向北撤退時,辛棄疾於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奉命南下與南宋朝廷聯絡。在他完成使命歸來的途中,聽到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殺、義軍潰散的訊息,便率領五十多人襲擊敵營,把叛徒擒拿帶回建康,交給南宋朝廷處決。辛棄疾驚人的勇敢和果斷,使他名重一時,“壯聲英慨,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一見三嘆息”(洪邁《稼軒記》)。宋高宗便任命他為江陰籤判,從此開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這時他才二十三歲。
想想都臉紅。稼軒二十一歲就投身到民族大業裡去了,二十三歲時就已經名重一時,而我們,二十一歲的時候幹得最精彩的事,不過是拿著父母的錢,談一場場花期短暫的戀愛。
《稼軒詞》裡懷古登高,追悼千古英豪的詞章寫得多,寫得亮烈疏豪。李廣、廉頗、孫權這樣的英雄豪傑,是他的精神偶像,身負救世之才,又少年有為,早期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