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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總是忍不住笑。
李易安的青春年少,是“眼波才動被人猜”,那樣的怕,那樣的羞怯嬌矜。而她,是那樣的歡喜活潑,大膽放誕。
某日,她和喜歡的男孩遊西湖。楊柳依依,荷花盛開。突然細雨菲菲,遊人四散離去。她和他滯留在某處避雨。這一刻真是千載難逢!她撒嬌弄痴,趁機倒在他懷裡,呵呵。讀《斷腸詞》,會知道她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愉悅甜蜜,讓人覺得金玉良緣合當匹配。她自己深閨刺繡,春日凝眸,恐怕也認為這是一段無可撼動的感情了。可是,紅線偏偏就短了一截,手指上緊緊纏繞,腳上卻忍不住各散東西。
曾經見過天花亂墜的美,所以後來的滿紙濃愁,一片慘淡,顯得格外觸目驚心。朱淑真到底不如李易安啊,家境際遇,讓她的詞作每多幽怨,流於感傷,意境、境界都不如易安開朗軒曠。
“賭書消得潑茶香。”李清照有趙明誠的愛託著,再顛沛流離,人生的底色是明黃的,亮麗的,她心裡的熱情未滅;而朱淑真遇人不淑,即使她的丈夫也為官入仕,並非一介平民。所嫁非所愛,這份哀苦也足夠一個多情痴心的女子幽怨一生了。
那麼離別應該就是那一次的上元燈節,她約他做最後的商量。因為再遲,父母就要將她許給別人了,但是他沒來。
“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終於和你——在愛裡,失散了。不兜不轉,兜兜轉轉,都還是失散了。
我們再來看她後來寫的詞:
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
——《謁金門》
春光濃豔如血,我將滿紙思念盡付詞章,慪斷愁腸。再明媚的天氣,也不可能回覆當年和你一起陌上游春的碧綠心境。
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減字木蘭花》
我的日常生活裡,怎樣都免不了一個“獨”字。他不愛我,我不愛他。春寒著病,病裡,我仍是無人可以擁抱依靠。我和你,我們之間可以因為小小細雨就相互擁抱取暖,與他之間卻是西湖水乾,波瀾不起。
卻也很難講,到底誰更無情?
只可以肯定,誰比誰清醒,誰比誰殘酷。
朱淑真到底離了婚。她是個叛逆的女子,到老了,堅固依然。她是太執著的人,哪怕不能夠和愛的人在一起,卻也一樣不能夠和不愛的人在一起。一心要掙脫無愛的婚姻藩籬,即使最後荊棘滿身。
終於漸漸地鬱郁地死去了,父母認為這樣的女兒有虧德行,不許她安葬入土。女子無才便是德。父母認定,是她的多學多才害了她,不能安心地做一個正經婦人,一怒之下,將她所有的詩作付之一炬。
宋是那樣積弱的國家,禮教卻是那樣森嚴,比軍法更不容違背,對女人的態度遠比對敵寇決裂勇猛,實在令人嘆息。試想,男人的心思若全用在規置女人身上,那麼怎樣的狼狽不堪,也都是應得的教訓了。
後來有人愛惜淑真的才華,將她的詩詞整理出來。《斷腸集》是她的詩集,詞集則叫做《斷腸詞》。
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知道《斷腸集》這個名字是在央視版的《紅樓夢》裡。那個好學苦吟的巧丫頭香菱,就是在深夜,就著一點微弱的燭火讀這本詞。夏金桂夜裡叫她,她悚然一驚,把詩集丟在桌子上,奔過去接受差遣。那本書孤單單離了主人手,翻轉過來。燭火映著,看得清楚是《斷腸集》。屋子裡蠟燭紅淚滴個不停,打溼“斷腸”兩個字。
斷腸血淚……
我知道,那一晚,香菱要死了。可是。她一生的悲苦也過去了。其實,朱淑真也是一樣的,當生命安睡過去,她血液裡的悲苦也漸漸流淌乾淨了。
一枝紅荷歸南海。未嘗不是慈航普渡,慈悲一常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我依然能那樣清晰地回憶起燈會那一日每分每秒的光景,閉著眼睛追溯每一點滴,與你之間輕聲別離,經歷了斷腸之痛,安靜迴歸。
其實一直都是那個和你一起月下漫步,笑語翩躚的人,生死之間,未曾鬆開手指。
來生來世,希望朱淑真可以做個快樂自在的人,回覆本性裡的甜美嬌憨。在西湖淡煙輕雨中,盛開如花。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張祜《何滿子》
由朱淑真的《斷腸詞》想到唐人張祜的《何滿子》。《何滿子》亦名《斷腸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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