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3/4 頁)
有火焰劈啪的閃亮。我能看見的人大多數是農民,圍聚在火爐旁,除了一個打扮和我差不多、穿著剪裁考究的大衣的男人。他肩上披著一件外套,但是有些衣著不整而且衣衫破舊。他的紅髮在爐火的映照下發著光。他是個外國人,像我們一樣。他是唯一沒有在看著我們的人。他的頭微微有些搖動,好像喝醉了酒。
“‘我女兒累了,’我對那女人說,‘除了這裡我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我把克勞迪婭抱在懷裡。她把臉轉向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路易,大蒜,門上還有十字架!‘“我還沒有看見這些東西。那是一個小十字架,銅製的耶穌身體被釘在木頭上,周圍有一圈大蒜圍著。新的花圈和舊的纏結在一起,那上面的花瓣已經枯乾了。女人的眼睛盯著我的眼睛,很犀利地看著我。我看得出她是多麼的精疲力竭;她的眼珠發紅,緊抓著胸前披巾的手在顫抖著,黑髮完全不成樣子。我又向前踏近幾步,走到快到門檻的地方。她突然猛地一下把門大開,似乎她剛剛決定要讓我們進去。我從她身邊走過時,她說了一個祈禱詞。儘管我不懂斯拉夫語,但是我能確定她是禱告了一聲。
“那矮小、低梁的屋子裡擠滿了人。男人、女人,靠著粗糙的鑲木板牆,在長凳上,甚至在地上坐著,彷彿整個村子的人都集合在這兒了。有一個孩子在一個婦人的腿上睡著了,另外一個孩子睡在樓梯上,被包裹在毯子裡,雙膝蜷縮著擱在一層樓梯上,雙手墊著頭靠在緊挨著的上一層樓梯上。到處都鉤鉤釘釘掛著大蒜,和那些煮鍋水壺放在一起。爐火是唯一的光線,在那些注視著我們的人的僵硬的臉上投射下變了形的陰影。
“沒有人動彈、讓位給我們坐下或是招呼我們任何東西。最後還是那女人用德語和我說,如果我願意,可以把馬牽到馬廄裡去。她用那遍佈血絲、神色慌亂的眼睛盯著我,而後臉色變柔和了。她告訴我,她會舉著一盞燈站在門口為我照亮,但是我必須抓緊,而且得把孩子留下。
“但是還有別的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察覺到在燃燒著的木頭和美酒濃烈的芳香下有著的一種氣味。那是死亡的氣味。我感覺到克勞迪婭的手緊緊按著我的胸口,看見她的小手指指著樓梯下面的一扇門。氣味是從那兒傳過來的。
“我回來時女人已經替我準備好一杯酒,還有一碗肉湯。我坐了下來,克勞迪婭坐在我的膝上。她的頭轉過去衝著那扇神秘的門。所有的眼睛都像先前一樣緊盯著我們,除了那個外國人。我現在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輪廓了。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輕得多,憔悴的外貌好像是某種感情折磨造成的。實際上,他有著一張削瘦但是清秀的臉,淺色、略帶雀斑的面板使他看起來像個孩子。他那雙大大的藍眼睛定定地凝視著爐火,好像正在和它說話。火光中,他的眼睫毛和眉毛都映成了金色的,使他看起來有種非常無邪的、率直的表情。但是,他沉浸在哀痛裡,心潮起伏而且醉醺醺。驀然地,他轉過來看著我。我發覺他哭過。‘你說英語嗎?’他的聲音在寂靜中嗡嗡振動。
“‘是的,我說英語。’我對他說道。彷彿最終勝利一般地,他瞥了一眼周圍的人。他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說英語!’他叫起來,嘴角擠出一個苦笑。他的眼光漫遊在天花板上,然後落到我身上。‘離開這個國家,’他說道,‘現在就離開。駕著你的馬車和你的馬,驅趕它們直到它們再也跑不動。只是趕快離開這裡!’然後,他的肩膀一陣抽搐,好像他很難受。他把手放在嘴上。現在,靠牆站著的那個女人雙手交錯著放在她那油髒的圍裙上,平靜地用德語說:”天一亮你就得離開。天一亮。‘“’可是出了什麼事?‘我低聲問她,然後又看著他。他正看著我,目光遲鈍,雙眼血紅。沒有人說話。一根木頭重重地跌落在火裡。
“‘你不願意告訴我嗎?’我用英語溫和地問道。他站起身來。有一會兒我幾乎以為他要跌倒了。他陰鬱地站在我面前,是一個高出我許多的男人,頭向前傾著,轉而又後仰,直到他站穩了身子,把一隻手放在桌角上。他的黑大衣上沾著酒漬,襯衣袖口上也是。‘你想弄明白嗎?’他喘著氣,目光直看到我眼睛裡去。‘你願意親自看一看嗎?’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裡有種柔和、哀憐的聲調。
“‘把孩子留下!’女人冷不防說了一句,快速做了一個專橫的手勢。
“‘她睡著了。’我說,然後站起身,跟著那英國人走向樓梯底部的那扇門。
“那些最靠近那門邊的人讓了開來,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我們一起走進了一個小小的客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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